王专家的电脑提示音像一根细针扎进耳膜，苏晚晴的指尖在桌沿骤然收紧。
她看见顾明渊原本搭在椅背上的手臂猛地绷直，指节抵着桌角泛出青白——这是他惯常压制情绪的动作。
“东南亚分部说，今早八点起，三笔共计两亿的物流贷款被系统自动冻结。”王专家的声音发颤，鼠标滚轮快速滑动，投影仪上跳出一串红色警示代码，“更麻烦的是……”他喉结滚动两下，“冻结指令来自我们自己的风控系统，用的是您上个月新批的最高权限密钥。”
会议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。
苏晚晴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，后槽牙轻轻咬合。
上个月她为了应对东南亚雨季可能出现的物流延迟，确实更新了一套动态风控程序，密钥只有她、顾明渊和集团首席风控官知道——而那位首席风控官，三天前刚以“身体不适”为由申请了长假。
“查他的行踪。”顾明渊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点出一串号码，“陈特助，立刻联系吴医生，就说顾氏集团要包下他整个私人诊所的监控记录。”他抬眼时，眼底的暗潮几乎要漫出来，“三天前吴医生给张风控开的诊断书，我让人比对过笔迹，和他去年给母亲开的病例差了三个笔锋。”
李警官的钢笔“啪”地拍在笔记本上：“我这就调交通监控，查他离开总部后去了哪。”他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走，走到门口又顿住，回头看了眼苏晚晴，“小苏，你上次说仓库那半枚芯片……”
“和黑鹰组织三年前在M国用的窃听装置型号吻合。”苏晚晴摸出风衣暗袋里的追踪器，金属外壳还带着她体温的余温，“刘记者说他们在找‘能让整个联盟瘫痪的东西’，现在看来，他们要的不是资金，是……”
“是让我们自乱阵脚的***。”顾明渊接过话头，伸手覆住她攥着追踪器的手，指腹轻轻摩挲她虎口处的薄茧——那是她当年学开直升机时磨出来的，“东南亚的冻结指令用的是我们自己的密钥，他们想让外界以为是联盟内部失控，到时候银行抽贷、合作伙伴撤资……”
“连锁反应比直接抢钱更致命。”苏晚晴接口，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东南亚物流路线图，指尖沿着湄公河航线划到胡志明市港口，“王专家，把新风控程序的日志调出来，我要知道密钥是几点几分被调用的。李警官，麻烦让技术队重点查张风控办公室的电脑，尤其是他最近接触过的U盘。”
王专家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，额角沁出细汗：“日志显示，密钥调用时间是今天凌晨两点十七分，IP地址……”他突然顿住，屏幕蓝光在镜片上碎成一片，“和三天前伪造邮件的IP地址一样，公海的‘星辰号’游轮。”
“星辰号”三个字像颗惊雷在会议室炸开。
苏晚晴记得很清楚，那是黑鹰组织头目“老K”去年生日时包下的游轮，当时船上发生了三起离奇的“意外死亡”，最后都被判定为失足落水。
顾明渊的手机突然震动，他看了眼来电显示，眉心皱成川字：“陈特助说张风控的车停在码头，监控拍到他上了艘快艇，船舷号被涂了，但根据吃水线判断……”他抬眼与苏晚晴对视，“和‘星辰号’的接驳艇型号一致。”
窗外传来密集的雨声，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。
苏晚晴突然起身，抓起椅背上的风衣披在肩上：“王专家，你留在这儿盯着系统，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。李警官，码头的监控录像半小时内发到我邮箱。”她走到顾明渊身边，伸手勾住他手腕往门外带，“我们去地下车库，我有东西要给你看。”
顾明渊任她拉着，经过王专家身边时拍了拍他肩膀：“辛苦。”又对李警官点头，“有消息随时联系。”
地下车库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。
苏晚晴把顾明渊拉到自己的银色跑车前，弯腰从驾驶座底下摸出个黑色金属盒，打开后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蓝色优盘：“这是我让技术部这三个月备份的所有内部文件，每个优盘都做了量子加密，就算被偷也解不开。”她抬头时，发梢沾了点从领口漏进来的雨珠，“刚才在会议室没说，东南亚分部的人今早还给我发了张照片——他们仓库的防火墙上被刻了道鹰爪印。”
顾明渊的拇指轻轻擦去她发间的水珠：“所以你早就怀疑，他们的目标不只是资金链。”
“嗯。”苏晚晴把金属盒塞进他怀里，“如果我今晚没回来……”
“没有如果。”顾明渊打断她，手指扣住她后颈将人拉近，呼吸扫过她耳垂，“上次在瑞士被狙击，你说要活着看我穿婚服。”他的声音低哑却有力，“我还没准备好，你不准食言。”
手机铃声突然在两人之间炸响。
苏晚晴摸出手机，屏幕上显示着“未知号码”。
她和顾明渊对视一眼，按下接听键。
“苏小姐，想知道黑鹰的下一个杀招在哪吗？”经过电子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像砂纸摩擦，“今晚十一点，中心公园西门口的老榕树底下，带三万现金，一个人来。”
不等苏晚晴开口，电话已经挂断。
她盯着黑屏的手机，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。
顾明渊的手掌覆在她后背上轻轻摩挲：“要我陪你去？”
“不用。”苏晚晴把手机揣进兜里，抬头时眼里闪着锐光，“如果是陷阱，我一个人更容易反制。如果是真的……”她勾唇笑了笑，“总得有人把鱼钓上来。”
顾明渊的手指在她腰上收紧，又慢慢松开。
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个银色手环，替她戴在腕间：“这是新研发的定位器，信号能穿透三千米地下。”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头，“九点前必须到公园附近，我让陈特助在周围布了六组人，随时能支援。”
苏晚晴晃了晃手腕，手环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：“知道了，顾总。”她转身走向电梯，走到一半又回头，“对了——”她指了指他怀里的金属盒，“婚服我已经让设计师改了三版，你最好……”
“活着试穿。”顾明渊接得飞快，眼底的阴云散了些，“我等你。”
电梯门缓缓闭合，苏晚晴望着镜面墙上自己的倒影，伸手摸了摸腕间的手环。
雨还在下，透过玻璃顶棚砸在车顶上，像极了三年前她穿书那天的雨声——那天她也接到了一个改变命运的电话，只不过这一次，她不再是任人拿捏的“对照组”。
她低头看了眼时间，九点十七分。
商场的女装店应该还没关门，她需要换一身不会引起注意的便装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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