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水道的腥气裹着腐臭的雨水灌进鼻腔，苏晚晴的指尖在潮湿的砖墙上擦出一道血痕。
男人的呼吸声近在耳畔，急促得像漏风的风箱，每一步踉跄都会带起一串血珠，在积水里溅开暗红的涟漪。
"他们下到第三格了。"苏晚晴贴着墙根站定，耳尖微动——头顶传来金属棍敲击井壁的脆响，是追兵在用长杆探路。
她摸到男人后腰的伤口，掌心触到的布料已经完全浸透，黏糊糊的温热顺着指缝往下淌。
三天前联盟大厅里那个给流浪猫添猫粮的女孩突然浮现在眼前，她喉间发紧，把男人往更暗的角落推了推，"撑住，林小棠的猫咖还等着老板呢。"
男人没说话，只是攥住她手腕的手指又紧了几分。
他的体温烧得吓人，像块烙铁贴着苏晚晴的皮肤。
远处传来重物落水的闷响，是追兵跳进了下水道。
苏晚晴的瞳孔骤缩，拽着人往左侧跑——她记得顾明渊提过，这片老城区的下水道管网五十年前改过，东边三百米有个废弃的检修口，用水泥封着，或许能凿开。
"蹲下！"她突然低喝，拉着男人扑进一侧的管道凹槽。
头顶的光束扫过，追兵的对话混着水声灌进耳朵："头儿说那女的身上有定位环，怎么突然没信号了？""废话，下水道钢筋网屏蔽，出了这破地方再找！"
苏晚晴摸出袖扣大小的***，拇指按下开关。
这是王专家上周刚研发的微型信号屏蔽仪，能覆盖半径五百米的通讯频段——她早猜到黑鹰会用定位追踪，今早特意别在袖口。
红光在掌心闪了闪，头顶的光束果然顿了顿，追兵的脚步声往反方向去了。
"走。"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袖，摸到他手肘处的布料硬邦邦的——是凝固的血。
两人猫着腰往前挪，积水漫过脚踝，冷得刺骨。
苏晚晴数着步数，数到二百八十时，抬头看见头顶有块巴掌大的光斑——是检修口的水泥封层裂了道缝，漏进路灯的光。
"借我肩膀。"她半蹲着，男人撑着她的肩爬上去，拳头大小的石块砸在水泥封层上，碎渣扑簌簌落下来。"咔"的一声，封层裂开个洞，新鲜空气灌进来，混着雨后的青草香。
苏晚晴先爬出去，转身拽男人，指尖触到他后背的湿冷——不是雨水，是冷汗。
他们滚进一条逼仄的小巷，墙根堆着发馊的垃圾袋，头顶晾着的睡衣被风刮得猎猎响。
男人靠着墙滑坐在地，额角的碎发黏成一绺，脸色白得像张纸。
苏晚晴扯下他的外套，后腰的伤口翻着红肉，子弹应该没贯穿，但失血太多——他刚才在下水道里一直用身体护着她，伤口早该处理了。
"顾明渊。"她摸出防水手机，按下快捷键。
铃声只响了半声就被接起，男人低哑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："位置。"
"永乐巷27号，废弃纺织厂后巷。"苏晚晴的拇指抵着伤口施压，血还是透过指缝往外渗，"黑鹰追兵至少两组，他中枪了，需要医疗组。"
"王专家的干扰网已经覆盖这片区，李警官的特警五分钟到。"顾明渊的声音沉稳得像定海神针，背景里传来键盘敲击声，"往巷口第三棵老槐树下跑，那里有辆银色面包，车牌尾数793。"
苏晚晴刚要扶男人起身，巷口突然传来皮靴声。
三个蒙面人端着枪冲进来，其中一个举着对讲机喊："在这儿！"
"蹲下！"她拽着男人扑进垃圾袋堆，腐臭的汁水溅了满脸。
子弹擦着她耳侧飞过，打在砖墙上迸出火星。
苏晚晴摸出腰间的防狼喷雾，对着最近的追兵眼睛喷过去，那人惨叫着捂眼，枪掉在地上。
她抄起枪砸向第二个，男人踉跄着扑过去抱住第三个的腿——他伤成这样，竟还能发力。
警笛声由远及近。
苏晚晴听见巷口传来刹车声，接着是李警官的大嗓门："都放下武器！"蒙面人们对视一眼，转身就跑。
苏晚晴扶着男人往老槐树挪，银色面包车的门"哗啦"拉开，顾明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，西装裤脚沾着泥点，眼里全是她。
"上来。"他伸手拽她，指尖擦过她脸上的血污，又迅速收回去扶住男人，"林医生在总部等着。"
面包车疾驰在雨夜的街道上。
苏晚晴按住男人不断渗血的伤口，转头看顾明渊——他正对着车载电脑敲键盘，侧脸绷成冷硬的线条，可握方向盘的手背暴起青筋。
她知道他在压制什么，就像她知道，此刻联盟的情报组一定在追踪黑鹰的通讯，王专家的技术组在破解他们的定位源，李警官的人在封锁所有出城路口。
安全屋的铁门在身后闭合时，男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。
苏晚晴这才发现，他胸口的衬衫不知何时洇开一片暗红——子弹不是在后腰，是在左胸下方，刚才被外套遮住了。
"明渊！"她喊了一声。
顾明渊转身的瞬间，男人的身体突然瘫软，像片被雨水打湿的叶子，重重砸在她怀里。
走廊尽头的脚步声急促响起，林医生的白大褂晃进视线，消毒水的气味跟着涌进来。
苏晚晴把男人交给医护人员，指尖还残留着他最后那点体温。
她望着推床消失在转角，听见林医生的声音飘过来："血压40/70，需要立即手术......"
顾明渊的手掌覆上她后背，热度透过湿衣服渗进来。"他会撑住。"他说，声音轻得像在哄人，"林小棠的猫咖，还等着他去当老板。"
苏晚晴抬头看他，窗外的雨还在下，可她知道，天快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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