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的晨光透过百叶窗，在会议室深灰色的地毯上割出一道道金棱。
苏晚晴的指尖抵着咖啡杯沿，杯壁残留的温度像团小火，熨着她昨夜未褪的疲惫。
"顾总，人都到齐了。"张特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他眼下挂着青黑的阴影，却仍端着笔记本电脑，屏幕蓝光在镜片上跳动——显然熬了整宿追踪"黑鹰"的通讯信号。
顾明渊放下手中的战术地图，抬眼扫过陆续入座的众人：李警官警服第二颗纽扣没扣，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衬衫，正低头翻着一沓盖着红章的协查令；王专家推了推金丝眼镜，面前的文件堆得像座小山，最上面那张纸角被他捏出褶皱，是昨夜修改了七版的分阶段进攻方案；郑老板跷着二郎腿，金链子在领口晃出细碎的光，正用指节敲着桌沿打拍子，不知在哼哪首老港片的主题曲；林医生把医疗箱搁在脚边，正给左手背的擦伤贴创可贴——昨夜转移伤员时被碎玻璃划的。
"各位。"顾明渊的声音沉得像块压舱石，会议室霎时安静。
他伸手将战术地图往桌心推了推，红笔圈出的三个标靶在晨光里格外刺眼，"昨夜老周（黑鹰叛变者）的情况稳定了，他说'黑鹰'在旧钢厂的地下金库有三条逃生通道。"
王专家的手指立即点在地图右下角："这就是我分阶段进攻的核心——外围防线由地下势力渗透，我们之前推测的两条通道其实是诱饵。
老周提供的第三条，藏在废弃水塔的检修井里。"他翻开文件，抽出一张模糊的卫星照片，"张特工凌晨三点截获的通讯里，'黑鹰'二把手说'水塔的老鼠该喂了'，结合老周的口供，这是在转移关键账本的暗号。"
郑老板突然用指节敲了下桌子，金戒指磕出清脆的响："地下资源我搞定。
道上几个老兄弟欠我人情，今晨八点前能把旧钢厂周边三公里的眼线全换成自己人。"他冲苏晚晴挤了挤眼，"保证您的精英小队摸过去时，连只流浪猫的动静都能提前报。"
李警官把协查令往桌上一摊，警徽在阳光下闪了闪："警力部署已经同步给张特工。
凌晨四点市局批了特别行动许可，旧钢厂外围两百米设临时封锁线，万一交火......"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苏晚晴别在腰间的微型对讲机，"我们的人三分钟内就能冲进去。"
苏晚晴的指尖轻轻叩了叩自己面前的战术笔。
精英小队的行动方案在她脑海里过了三遍：第一组破窗突入主控室，第二组切断备用电源，第三组直插地下金库——每个成员的特长都被她反复推敲过，连爆破手背包里的C4量都精确到克。
"时间。"她突然开口，所有人的目光刷地聚过来。
她抬腕看表，银色表盘上的指针指向五点十分，"王专家的分阶段需要多久？"
"外围渗透两小时，"王专家推了推眼镜，"三点前控制水塔检修井，四点前切断'黑鹰'与境外的通讯，五点总攻。"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低，"但前提是......"
"前提是我们的情报网没有漏网之鱼。"顾明渊接得极稳，目光转向张特工。
张特工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翻飞，屏幕跳出一串乱码又瞬间消失："半小时前截到新消息——'黑鹰'三把手的私人飞机改了航线，原本飞洛杉矶，现在转向曼谷。"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，"这说明他们可能察觉了异常，在转移核心资产。"
会议室的空气陡然紧绷。
苏晚晴感觉后颈的汗毛竖起来——这和她昨夜在重症监护室时的直觉对上了。
那时老周说"天快亮了"，她以为是劫后余生的感慨，现在想来，或许是"黑鹰"要在黎明前完成最后一次转移。
"调整计划。"顾明渊的指尖在"水塔检修井"的标记上重重一按，"外围渗透提前到六点，总攻时间......"他看向苏晚晴，目光里有团火在烧，"由你定。"
苏晚晴的心跳声突然清晰起来。
六年前在校园天台，他也是这样望着她，说"我帮你"；三年前婚礼上，他掀开头纱时，目光里也有同样的信任。
她摸出战术笔，在"五点"的位置划了道斜线，新的时间戳在纸页上洇开："四点半。"
"为什么？"郑老板往前探身，金链子晃得更快了。
"张特工说三把手的飞机转向曼谷，"苏晚晴指尖点着卫星照片上的飞机轨迹，"曼谷比北京时间晚一小时。
四点半总攻，正好卡在他们办登机手续的空当——那时候三把手的注意力在护照和行李，地下金库的守卫会松懈。"
王专家突然笑出了声，推眼镜的动作带起一阵风："苏小姐这招'时间差'，比我昨夜想的更狠。"
李警官啪地合上协查令："我让交警大队五点开始在旧钢厂周边制造堵车，引开巡逻的'黑鹰'外围哨。"
郑老板已经摸出手机："我这就给道上兄弟发消息，让他们把旧钢厂后巷的流浪狗全牵走——省得叫声惊了哨兵。"
张特工的键盘声突然停了。
他抬头时，屏幕蓝光在脸上割出明暗："苏小姐，您手机。"
苏晚晴这才注意到自己放在桌角的手机在震，屏幕上是串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：【旧钢厂西南角废弃厕所，三点整，我有"黑鹰"地下金库的密码。】发信人备注是——林间谍。
会议室霎时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。
苏晚晴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，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。
林间谍是"黑鹰"安插在联盟的钉子，上周刚破坏了他们一批医疗物资。
三天前她还在监控里看到他往"黑鹰"联络人手机里塞纸条，怎么突然......
"查IP。"顾明渊的声音像块冰，却精准地砸在她乱跳的思绪上。
张特工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，三秒后摇头："虚拟号，境外服务器中转。"
苏晚晴抬眼，正撞进顾明渊的目光。
他眼底的暗潮翻涌，却在触及她视线的瞬间软下来——那是只有她能读懂的暗号："你决定。"
她摸过手机，拇指悬在回复键上。
窗外的晨光爬上她的手背，照出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。
上回林间谍搞破坏时，联盟的医疗车被截，三个重伤的兄弟在路边等了两小时才送到医院。
其中一个小唐，到现在还躺在病房里，右腿打着钢钉。
"回。"她按下发送键，短信内容只有一个字：【信。】
"你信他？"李警官皱眉。
"不信。"苏晚晴把手机倒扣在桌上，金属外壳与木桌相碰的轻响里，她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，"但他信我们需要这个密码。"她转头看向顾明渊，后者已经摸出自己的手机，给精英小队队长发了条消息——她不用看也知道内容：三点整，旧钢厂西南角废弃厕所，布控。
王专家突然把文件推到桌心："既然调整了时间，我建议把第一组的爆破量减百分之十......"
会议重新运转起来，像台上紧了发条的精密仪器。
苏晚晴望着顾明渊低头改战术地图的侧影，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，和六年前在天台帮她改数学题时一模一样。
那时她总把抛物线画成蚯蚓，他握着她的手说："别急，慢慢来。"
现在不用慢慢来。
她摸出战术笔，在"四点半"的标记旁画了颗小五星——那是她和顾明渊的暗号，代表"必胜"。
七点整，会议室的人陆续散去。
李警官抱着协查令冲进电梯，警服下摆被风掀起一角；王专家抱着文件堆，边走边和张特工讨论通讯***的参数；郑老板的跑车轰鸣声从楼下传来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像道尖锐的箭；林医生背着医疗箱经过苏晚晴身边，拍了拍她肩膀："药包我多备了三份，放心。"
顾明渊走到她身后，手掌覆上她后颈。
他的体温透过衬衫渗进来，像团不会熄灭的火："去看看装备？"
地下车库里，七辆黑色SUV整整齐齐停成一列。
后车厢敞着，战术背心、夜视仪、爆破装置在晨光里泛着冷光。
精英小队队长正检查突击步枪的弹夹，抬头看见他们，啪地敬了个礼："所有装备调试完毕，队员状态全优。"
苏晚晴摸了摸其中一件战术背心的护心镜，指尖触到冰凉的防弹钢板。
她转头看向顾明渊，他已经套上了自己的战术背心，肩带在锁骨处勒出浅痕。
晨光从车库顶的通风口漏下来，在他眼底碎成星子。
"三点整，布控。"他应得极轻，却像块压舱石，沉进她心里。
车库外传来郑老板的喇叭声，短促的两声。
苏晚晴知道，那是"地下眼线就位"的信号。
她摸出腰间的微型对讲机，按下开关，里面传来张特工的声音："旧钢厂周边监控已黑，三把手的飞机预计三点十五分起飞。"
顾明渊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，温度透过战术手套渗进来。
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腕骨上那颗淡褐色的小痣——那是他们的另一个暗号："我在。"
苏晚晴抬头，看见车库外的天空正从鱼肚白转向淡金。
风卷着晨雾涌进来，裹着远处飘来的早餐摊香气——是豆浆和油条的味道。
她突然想起昨夜在重症监护室，老周说"天快亮了"。
现在，天确实快亮了。
而属于他们的战役，即将在黎明前的最后一抹黑暗里，正式打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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