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点零五分，地下车库的卷闸门在身后发出沉闷的闭合声。
苏晚晴坐进副驾时，战术背心的护心镜硌得肋骨生疼——这是顾明渊坚持要她穿的加强版，比队员们的重了半公斤。
“系好。”顾明渊的声音混着引擎启动的轰鸣，他伸手替她拽了拽安全带，指腹擦过她耳后碎发，“老周昨天还说，你小时候做实验炸飞护目镜，偏要凑过去看碎片。”
苏晚晴心口一热。
老周是父亲的老部下，前天为了保护他们中了流弹，此刻还在重症监护室插着呼吸管。
她摸了摸战术背心内侧的口袋，那里装着老周手术前塞给她的半块玉佩——父亲当年送给母亲的定情物，后来跟着老周跑了二十八年商队。
车队鱼贯而出时，张特工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响：“一号据点外围监控已黑，目标五人在二楼会议室！”
苏晚晴握了握腰间的微型手电筒。
这是顾明渊让人特制的，灯头能当破窗器，尾端藏着防狼喷雾——他总说“计划外的变数比子弹更危险”。
七点二十八分，第一辆SUV在旧钢厂后巷刹住。
顾明渊的掌心覆上她手背，体温透过战术手套渗进来：“我带一队从通风管进，你和小陈走正门。”
苏晚晴点头，指腹蹭过他腕骨上那道旧疤——三年前为了替她挡醉酒司机留下的。
“三点前必须汇合。”她压低声，“林间谍说今天头目的人会来取货。”
门被液压钳撕开的瞬间，铁锈味裹着霉味涌进鼻腔。
苏晚晴猫腰冲进大厅，手电筒光束扫过满地的机油桶和废弃齿轮。
二楼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，是顾明渊的信号。
“苏小姐！”小陈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，他举着枪示意，“二楼仓库有发现！”
仓库铁门挂着的锁头还在滴油，显然刚被打开过。
苏晚晴用战术笔挑开，霉烂的纸箱堆里露出个黑色铁皮箱。
她戴上橡胶手套撬开，一叠泛黄的文件飘落在地——最上面那张，“黑鹰组织高层名单”几个字刺得她瞳孔收缩。
“刘立诚。”她念出第一个名字，喉间发紧。
刘叛徒三天前还在联盟会议上拍着胸脯说“共进退”，此刻照片上的他正搂着个穿红裙的女人，背景是“黑鹰”标志性的鹰头浮雕。
翻到第三页时，苏晚晴的手指突然顿住。
照片上的人穿着深灰西装，胸前别着集团三十周年的纪念徽章——周正宏，父亲最信任的副董事，上个月刚在她生日宴上给她夹了半只醉蟹。
“晚晴。”
顾明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他战术背心上沾着灰尘，额角有道血痕，应该是通风管的铁皮划的。
苏晚晴把文件递过去时，指尖在抖：“周副董...他上个月说要去瑞士看孙子。”
顾明渊的拇指抹掉她手背上的灰，指腹压在周正宏的照片上：“他上周替海外分公司批了笔两千万的设备款。”他抬眼，眼底像淬了冰，“我让人查过，那家公司的注册地址是间废品站。”
对讲机突然响起刺啦声，张特工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：“目标已进入安全通道，请求确认。”
苏晚晴和顾明渊对视一眼。
林间谍约的是八点整，现在提前了十二分钟——这不是好兆头。
“带他去负一层仓库。”顾明渊扯下战术手套塞进口袋，“你留在这里，我——”
“一起去。”苏晚晴打断他，把名单塞进他战术背心的内袋，“老周说过，‘看一个人要盯着他的鞋尖’。”
负一层仓库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。
林间谍缩在墙角的木箱后，见到他们时猛地站起，膝盖撞在箱角发出闷响。
他袖口沾着机油，和他说的“刚从维修间溜出来”吻合，但苏晚晴注意到他后颈的汗把衣领浸成了深灰色——太紧张了，不像装的。
“头目要动手了。”林间谍的喉结上下滚动，“今晚十点，他们会从地下管道摸进联盟总部。”他突然抓住苏晚晴的手腕，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肤，“我老婆孩子在他们手里！我只能说这么多——”
“松开。”顾明渊的声音像块冰，他扣住林间谍的手腕向后一拧，男人立刻痛得弯下腰。
苏晚晴盯着林间谍扭曲的脸，想起三天前在监控里看见他往联盟茶水间的饮水机里倒白色粉末——那是迷药。
“你说总部的地下管道。”她蹲下来与他平视，“入口在哪里？”
林间谍额头抵着地面，汗水滴在水泥地上：“B2停车场最里面的消防井，井盖下有个铁梯...求你们，我老婆有哮喘——”
“张特工。”顾明渊对着对讲机道，“查林太太的就诊记录，最近三个月的。”
“收到。”
苏晚晴摸出手机，调出总部的建筑图纸。
消防井的位置在图纸上标着红色三角，旁边备注“废弃二十年”。
她指尖敲了敲图纸：“头目怎么知道这条通道？”
“他...他看过老图纸。”林间谍的声音发颤，“当年建总部时，他是工程队的监工！”
顾明渊的手指在图纸上顿住。
苏晚晴抬头，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色——二十年前，顾氏集团刚起步时，确实有个工程监工因为偷工减料被开除。
后来那人销声匿迹，再出现时，成了“黑鹰”的头目。
“李警官。”顾明渊按下对讲机，“调十名特警去总部B2，重点排查消防井。王专家，带技术组封锁所有地下信号。”
“明白。”李警官的声音带着风噪，显然在跑动，“另外顾总，张特工刚发消息，周副董的私人飞机半小时前从虹桥起飞，目的地是——”
“等等！”
李警官的声音突然被截断。
苏晚晴听见对讲机里传来尖锐的刹车声，接着是李警官急促的喘息：“顾总，苏小姐，我在总部南门。刚才巡逻队报告，有辆无牌商务车撞坏了路障，里面下来七个人，全都戴着黑头套——”
“人数？”顾明渊的拇指重重按在战术背心上的定位器上。
“至少十五个！”李警官的声音拔高，“他们带着枪！正往总部大楼冲——”
“全体注意！”苏晚晴抓过桌上的扩音器，“总部遇袭，所有队员按二级防御预案集合！顾明渊，你带一队去B2守管道，我——”
“不行。”顾明渊扣住她肩膀，战术背心的金属搭扣硌得她生疼，“我去正面，你守地下。”他扯下自己的战术头盔扣在她头上，“老周的玉佩在我这里，你得活着拿回去。”
苏晚晴望着他跑远的背影，喉间发紧。
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在他身后投下长影，像把即将出鞘的刀。
她摸了摸腰间的配枪，子弹上膛的咔嗒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。
监控屏上，总部外围的红外感应区正闪烁着刺眼的红光。
而地下管道的监控画面里，有个黑影正攀着铁梯往上爬，手电筒的光在墙上投出鹰翼般的影子。
天快亮了，但黎明前的黑暗，往往最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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