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2章 迷雾重重

李警官的钥匙串撞在床头柜上,发出细碎的叮当声。

苏晚晴盯着那串泛着暗红锈迹的铜钥匙,喉结动了动——她记得很清楚,二十年前那个飘着土腥味的傍晚,穿蓝色工装的施工队长蹲在未完工的地基旁抽烟,腰间挂的正是这样一串钥匙,金属扣磨得发亮,在夕阳里晃得人眼晕。

"苏小姐?"李警官抹了把额角的汗,警服后背洇着深色的汗渍,"证物室在B栋负二层,我带您去。"

顾明渊的掌心还抵在她后腰,隔着病号服都能感觉到他指节的温度:"我推轮椅。"他弯腰要扶她,却被苏晚晴按住手腕——她扯掉病号服下摆,将纱布重新缠了两圈,动作利落地像是在系丝巾:"伤口不疼。"其实刚才起身时抽痛的后劲还在窜,但她盯着顾明渊眼底翻涌的暗色,突然就想起昨夜他守在床边,用棉签蘸着温水润她干裂的唇,说"晚晴,我怕"。

走廊的风灌进来,吹得林婉儿落在桌上的剪报哗啦作响。

顾明渊弯腰捡起时,苏晚晴瞥见他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——剪报上顾廷远的笑脸和二十年前记忆里重叠,那天他站在脚手架下,身后是刚立起的顾氏集团招牌,而三小时后,她就被推进了那片还未硬化的水泥地基。

"走。"苏晚晴抓起剪报塞进随身包,转身时发梢扫过顾明渊下颌,"去证物室。"

警局档案室的铁门在身后吱呀合拢时,苏晚晴听见自己心跳声在密闭空间里被放大。

李警官举着钥匙串试了三次,才打开最里侧的铁皮柜,霉味混着油墨味扑面而来。

顾明渊抽了抽鼻子,伸手挡在她面前:"我来翻。"

"不用。"苏晚晴戴着手套的手指划过泛黄的案卷标签,"2003年5月,黑鹰行动记录。"她指尖突然顿住——最底层的牛皮纸袋上,用褪色的红笔标着"顾氏集团奠基仪式突发事件",日期正是5月17日。

顾明渊的呼吸扫过她后颈:"里面有什么?"

她掀开袋口的瞬间,手机在口袋里剧烈震动。

苏晚晴手一抖,几张照片滑落在地——是现场勘查记录,其中一张拍着半凝固的水泥里,半截带血的指甲盖泛着青白。

"是林婉儿。"她低头看手机,屏幕亮得刺眼,"她说老工业区最近有三拨人踩点,穿工装的、背相机的、还有开破面包车的,都在纺织厂附近转悠。"

顾明渊弯腰捡起照片,指腹轻轻擦过那截指甲盖的纹路:"和你手术时取出来的碎甲吻合。"他掏出手机按了串号码,声音冷得像淬了冰,"调三组便衣去老工业区,重点盯纺织厂后巷,别打草惊蛇。"

半小时后,苏晚晴坐在顾氏顶楼的会议室里,盯着投影屏上跳动的监控画面。

侦查小队队长的汇报声从对讲机里传来:"目标在纺织厂侧门聚集,人数五到七,戴鸭舌帽穿黑外套,看到我们的人就散进巷子里了,像是早有准备。"

"有留痕迹吗?"苏晚晴捏着记号笔在白板上画圈,圈里写着"纺织厂""2003""黑鹰"。

"捡到这个。"画面切到一只皱巴巴的烟盒,"红塔山,本地不常见的款,烟蒂上有咬痕。"

老情报员张叔突然敲了敲桌面。

他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泛着银,手指关节因为常年翻档案有些变形:"我在情报科时对付过这种老鼠。"他抽出根烟点上,火星子在指间明灭,"他们怕打草惊蛇,就给他们放把虚火——苏小姐,你明天去慈善拍卖会,故意说'二十年前的水泥里,可不止指甲盖'。"

顾明渊的指节抵着桌面,指腹蹭过苏晚晴搁在桌角的手背:"太冒险。"

"不冒险。"苏晚晴转着记号笔,笔尖在"2003"上戳出个小坑,"他们越急着灭口,尾巴露得越长。"她抬眼时目光像淬了刃,"明渊,你让人把拍卖会的安保调成三级,重点盯后排第三排和右侧消防通道。"

次日傍晚,苏晚晴站在拍卖厅落地窗前,看着夕阳把玻璃染成血红色。

她摸了摸耳垂上的珍珠耳钉——和昨晚交代林婉儿戴的那对同款,又低头看了眼腕间的手表,秒针正指向"19"。

"苏小姐对这串翡翠项链很感兴趣?"拍卖师的声音响起时,她余光瞥见右侧消防通道的门帘动了动。

"二十年前的水泥里,可不止指甲盖。"她对着麦克风轻笑,尾音故意拖得很慢,"听说有人怕那个秘密见光,急得连烟都咬碎了。"

后排第三排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。

苏晚晴转身时,正撞进顾明渊的视线——他站在二楼回廊,黑色西装裹着挺拔肩线,食指轻轻点了点耳麦。

五分钟后,侦查小队的消息传来:"抓到个放风的,兜里搜出窃听器,芯片型号和三年前顾氏财务室被盗的那批一样。"

会议室的灯光在凌晨两点突然大亮。

苏晚晴盯着证物袋里的窃听器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——芯片背面刻着极小的"HY",和二十年前顾氏奠基仪式施工队的徽章,一模一样。

顾明渊的外套搭在她肩上,带着他身上惯有的雪松味:"晚晴,你看这个。"他点开手机里的监控截图,画面里穿黑外套的男人侧过脸,耳后有块暗红色的胎记。

苏晚晴的呼吸突然一滞。

她翻出二十年前的旧案卷,最后一页贴着张通缉令,照片上的男人同样耳后有胎记,罪名是"施工事故致人死亡后逃逸"——而那个被埋进水泥里的"事故受害者",名字叫苏晚晴。

窗外传来零星的雨声。

苏晚晴摸出手机给林婉儿发消息:"今晚十点,纺织厂顶楼。"她抬头时,顾明渊正替她把散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,指腹擦过她眼角未干的湿意:"我陪你。"

墙角的老式挂钟敲响凌晨三点。

苏晚晴看着白板上越连越密的线索,突然抓起记号笔在"HY"旁画了个箭头,箭头末端写着"顾廷远"。

墨迹未干,她的手机屏幕亮起,是李警官发来的消息:"查到了,2003年顾氏奠基仪式的施工队,队长姓韩。"

韩。HY的H。

苏晚晴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很久,最终只回了个"知道了"。

她合上案卷时,一张泛黄的照片从夹层里滑落——是顾廷远和施工队队长的合影,两人中间站着个穿蓝裙子的女人,眉眼和林婉儿有七分相似。

雨越下越大,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。

苏晚晴弯腰捡起照片,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"1998年春,婉儿妈妈和韩队长"。

她抬头看向顾明渊,他正站在窗边打电话,侧脸在雨幕里忽明忽暗。

"明渊。"她轻声唤他。

顾明渊转身,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照片上。

他走过来,指尖轻轻抚过照片里女人的眉眼:"林婉儿的妈妈,是顾氏老员工。"他声音很低,"二十年前的那天,她本该在奠基仪式上发言。"

苏晚晴突然想起林婉儿昨晚说的话:"我可以混进那个圈子,他们还当我是陈建国的人。"她捏紧照片,照片边角硌得掌心生疼——原来不是"他们还当",是"他们本就"。

窗外惊雷炸响。

苏晚晴抓起车钥匙,雨水顺着发梢滴在顾明渊手背:"去纺织厂。"她说,"现在。"

顾明渊没有多问,只是把伞倾向她那边,自己半边身子浸在雨里。

两人坐进车里时,苏晚晴的手机弹出林婉儿的消息:"顶楼的灯又亮了,这次是红色。"

雨刷器来回摆动,把夜色刷成一片模糊的水幕。

苏晚晴盯着导航上逐渐逼近的"老工业区",突然伸手扣住顾明渊搁在排挡上的手。

他的掌心有常年握方向盘磨出的薄茧,此刻正微微发烫。

"晚晴?"他侧头看她。

"如果二十年前的秘密,和你父亲有关。"她喉结动了动,"你会怪我吗?"

顾明渊把车停在路边,转过来捧住她的脸。

雨水顺着他眉骨滴进领口,他却笑得很轻:"我怪的从来不是真相。"他拇指抹掉她脸上的雨珠,"我怪的是,让你在水泥里埋了二十年的人。"

雨势渐小。

苏晚晴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暗色,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傍晚——她被推进地基时,有双温暖的手曾试图拉她,只是那时她太小,没看清对方的脸。

现在她看清了。

导航提示"到达目的地"时,纺织厂顶楼的红光透过雨幕刺进来,像团烧得正旺的火。

苏晚晴推开车门,雨水立刻浸透了鞋尖。

顾明渊撑着伞跟上来,伞面几乎全覆在她头顶。

"走吧。"她说,"去把火扑灭。"

而在他们看不见的纺织厂顶楼,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对着手机冷笑。

他摘下帽子,耳后暗红色的胎记在红光里格外显眼。

手机屏幕上是刚收到的消息:"苏晚晴进纺织厂了。"

他按下发送键,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:"启动B计划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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