联盟总部顶楼的会议室里，落地灯在凌晨两点十七分被苏晚晴按下开关。
暖黄光晕漫开时，她正将牛皮纸袋里的资料逐一摊在长桌上，纸页摩擦声像极了陈三爷刚才敲纸袋的动作——那是个带着警示意味的节奏。
"核心会议记录只有七位高层能调阅。"她的指尖停在第三份文件上，抬头扫过圆桌边的六张脸。
王专家推了推眼镜，镜片反着光；李警官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悬而未落；顾明渊坐在她右侧，西装袖口微卷，露出的手腕线条像绷紧的弦。
"陈三爷说，十八个孩子的母亲每年清明在他家楼下烧纸。"苏晚晴声音放轻，却像根细针戳进寂静里，"二十年前他参与过影子的地下交易，那些孩子是被用来测试新型迷药的活体样本。"
王专家的钢笔"咔嗒"掉在本子上："所以他现在愿意配合，是为了赎罪？"
"他说该来的等了二十年。"苏晚晴摸出手机，将那条乱码短信投到墙上的投影屏，"刚才收到的，'小心你身边的人'。"
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。
李警官的指节抵着下巴："内部有问题？"
"七位高层里，三位是我提拔的。"苏晚晴扯了扯领口，空调风突然变得冷冽，"另外四位，两位跟了顾氏十年，一位是董事会安插的......"她没说完，目光扫过顾明渊。
他的拇指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，像在说"我在"。
"明天开始，所有高层的调阅记录都要同步到我私人终端。"苏晚晴抽出一张地图拍在桌上，红笔圈出三个标记点，"陈三爷给了三个可能的藏身处：废弃机械厂、码头仓库、旧纺织厂。
明渊，你带一队去码头；我和李警官去机械厂。"
"我反对。"顾明渊突然开口，指节叩了叩地图上的机械厂标记，"机械厂在郊区，地形复杂。"
"所以需要你留在更危险的码头？"苏晚晴挑眉，嘴角却泄出点笑，"别忘了，我当年在哈佛追着毒枭跑了三条街。"
顾明渊喉结动了动，最终只是将她的红笔收进西装内袋："凌晨四点出发，装备组半小时前已经把热成像仪和防弹衣送到车库了。"
王专家突然举起一份文件："这里有份三年前的交易记录，和陈三爷说的迷药测试时间吻合——买方是家叫'明辉贸易'的空壳公司。"
"查股东结构。"苏晚晴抓起记号笔在白板上写下"明辉贸易"，又画了个箭头指向"影子"，"重点查法人变更记录。"
李警官合上笔记本："我让技术科同步监控这三个地点的通讯信号，一旦有异常立即定位。"
散会时，顾明渊留在最后。
他替苏晚晴理了理被空调吹乱的发丝，指腹蹭过她眼下的青影："昨晚你只睡了三小时。"
"等抓住影子，我睡三天。"苏晚晴踮脚吻了吻他唇角，转身走向电梯时又回头，"如果在码头遇到麻烦......"
"记得你教我的反追踪术。"顾明渊倚着桌角笑，目光追着她进电梯，直到金属门闭合才收敛笑意。
他弯腰收拾桌上的文件，一张泛黄的照片从牛皮纸袋底滑出——是个穿碎花裙的女人抱着婴儿，背面写着"小芸，1999年春"。
凌晨四点的风裹着湿气钻进衣领。
苏晚晴裹紧外套，望着眼前锈迹斑斑的机械厂铁门。
李警官的手电光扫过"红星机械"的残字，照亮门侧新鲜的轮胎印："应该是最近三天的。"
"戴手套。"苏晚晴从战术背包里摸出两副橡胶手套，指尖触到金属门把时顿了顿——门把上有半枚新鲜的指纹，纹路清晰得能看见斗箕。
她掏出证物袋刚要装，李警官的手电突然照向右侧围墙："有人！"
两人同时蹲下，苏晚晴的心跳声在耳中轰鸣。
但等他们绕过去，只看见被踩断的狗尾巴草和半截烟蒂——烟是"云溪"牌，陈三爷常抽的那种。
"可能是无关人员。"李警官皱眉，"走，先进去。"
厂房内部比外面更暗，霉味混着机油味直钻鼻腔。
苏晚晴的热成像仪扫过堆着废铁的角落，突然在东侧仓库区亮起红点——是台落满灰尘的铁皮柜，锁孔里插着半把钥匙。
"李警官。"她压低声音，戴着手套的手刚触到柜顶，就有细碎的铁锈簌簌掉在手背上。
打开柜门的瞬间，十数本泛黄的账本"哗啦"落了一地，最上面那本的封皮上，赫然印着"明辉贸易"。
苏晚晴蹲下身，快速翻页。
第三页的交易记录里，"儿童用镇静剂"的采购量从每月五箱激增到二十箱，时间线正好是陈三爷说的"测试期"。
她的指甲掐进掌心，直到李警官的手电光扫过来："这里有张合照。"
照片里，五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搂着个戴鸭舌帽的背影，帽檐压得很低，只能看见半张下巴——和三天前监控里出现在联盟总部的神秘人下巴线条完全吻合。
"影子。"苏晚晴将照片塞进证物袋，指尖微微发抖，"他当年亲自参与了测试。"
同一时间，二十公里外的码头仓库。
顾明渊的战术靴碾过碎玻璃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他身后跟着两个特勤，热成像仪在左侧货堆后亮起三个红点。
"出来。"顾明渊的声音像浸了冰，"否则我让李警官的人把你们铐去局子过中秋。"
三个染着黄毛的男人举着手走出来，最左边那个额角还在渗血："我们就是看仓库的，真不知道老板是谁！"
"看仓库需要随身带电击棒？"特勤甲晃了晃从他们身上搜出的黑色装置，"还藏着半箱迷药。"
中间的男人突然跪下来，鼻涕眼泪糊了一脸："我们就是打零工的！
上回送货的人说，只要把货看好，给十万块！"
顾明渊蹲下来与他平视："送货的人长什么样？"
"戴口罩，声音哑哑的......"男人绞着手指，"对了！
他手腕上有块表，表盘是骷髅头的！"
顾明渊的瞳孔微微收缩——三天前联盟财务总监张叔来汇报时，腕间正是块骷髅头表盘的江诗丹顿。
"带回去审。"他站起身，拍了拍裤腿的灰，"联系技术科，查张叔这半年的通讯记录。"
当苏晚晴的车驶回总部时，天边刚泛起鱼肚白。
她推开门，正撞见顾明渊站在白板前，用红笔圈出"张叔"和"骷髅头手表"。
"机械厂的账本和照片。"她把证物袋放在桌上，"码头那边？"
"三个马仔，嘴硬得很。"顾明渊转身，眼底布满血丝，却笑得很淡，"但他们提到的手表，和张叔的一样。"
苏晚晴的手指在白板上划过"明辉贸易""张叔""影子"三个名字，突然停住："陈三爷说影子在养更大的虎......或许这只虎，就是他培养的接班人。"
"所以我们需要引蛇出洞。"顾明渊握住她的手，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，"放出消息，说你掌握了影子的犯罪证据，今晚八点在滨江公园公开。"
苏晚晴抬头看他，晨光从窗外斜照进来，在他睫毛上镀了层金："你早想到了？"
"从你收到那条短信开始。"顾明渊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，"他们越急着灭口，就越容易暴露。"
滨江公园的长椅在暮色中泛着冷光。
苏晚晴坐在最角落的位置，假装翻看手机，实则用微型耳麦听着顾明渊的声音："东南方第三棵柳树后有可疑人员，穿灰色连帽衫。"
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划动，停在刚发的朋友圈："有些秘密，该见光了。"配图是机械厂仓库的模糊照片。
风掀起她的衣角，带来远处的汽笛声。
苏晚晴望着湖面粼粼的波光，听见耳麦里顾明渊说："陷阱已经布好。"
而在公园外的面包车里，李警官盯着监控屏幕，指尖悬在"启动"键上——只等那道身影靠近，所有摄像头都会锁定目标。
夜色渐浓时，穿灰色连帽衫的人终于走近。
他的手揣在兜里，轮廓在路灯下逐渐清晰——是张叔。
苏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她低头假装看表，分针正好指向八点。
顾明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："收网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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