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挥中心的顶灯在下午三点依然亮得刺眼，苏晚晴的指尖抵着桌面，指节因用力泛白。
她盯着手机屏保上顾明渊的侧影——那是上周在顶楼花园拍的，他低头整理她被风吹乱的发梢，镜头捕捉到他耳尖的淡红。
此刻这张照片被压在匿名短信下方，像道温柔的锚。
"叮——"
门把转动声比预想中早了三分钟。
李警官穿着藏蓝警服撞进来时，肩章擦过门框发出轻响，他手里攥着个牛皮纸袋，袋口露出半张监控截图："苏小姐，您要的近三个月'影子'物流车轨迹，我让技术科熬了通宵标红了异常点。"他扫见她手机屏幕，浓眉一拧，"又收到威胁了？"
苏晚晴把手机倒扣在桌上，金属外壳与木纹摩擦出刺啦声："王专家到了吗？"
话音刚落，会议室门再次被推开。
王专家提着银色公文箱，镜片上还沾着雨星——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。
他把箱子"咔嗒"搁在长桌中央，取出一沓A4纸："顾总让我重点分析权限卡的漏洞。"他推了推眼镜，指节叩在纸页上，"对方的运输系统用了三重加密，但有个节点在每月十五号会切换备用服务器，这时候......"
"爸。"苏晚晴突然打断，目光投向刚进门的中年男人。
苏父西装革履，左手还捏着半通电话，看见女儿时眼底的疲惫散了些："刚才和香港的陈董通完话，他说只要需要，货轮可以随时改道帮我们运物资。"他走到女儿身侧，手掌虚虚覆在她后颈，像小时候她发高热时那样轻拍，"小晴，爸信你。"
陈美玲是最后进来的。
她推开门时带起一阵风，吹得桌上的文件哗哗翻页。
苏晚晴注意到她今天没戴那对总晃眼的钻石耳钉，耳骨上只留着个细细的银圈——上次谈心时，她说要戒掉从前的虚荣。
此刻她抱着台笔记本电脑，屏幕还亮着，能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："我黑进了周边五个路口的摄像头，实时画面都同步到这里了。"她走到苏晚晴身边，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，"上次在医院你替我挡刀，这次换我护着你。"
苏晚晴的喉结动了动。
她站起身，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过来：市场部小张攥着笔，笔帽在指缝间转出残影；技术组老刘的拇指反复摩挲着手机壳上的卡通贴纸——那是他孙女贴的；连向来严肃的法务总监都松开了领带，领口露出半枚银色十字架。
"影子要动手了。"她开口，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，"刚才的匿名短信不是警告，是倒计时。"她抓起李警官带来的监控截图，投影到墙上，红点像撒了一把血珠，"他们的运输卡车这三天频繁进出西郊废弃仓库，王专家说那里是备用服务器节点，李警官查过，那片区域三年前就归'影子'旗下空壳公司所有。"
李警官猛拍桌子，震得茶杯跳了跳："我现在就调特警队封锁西郊！"
"不行。"王专家迅速摇头，"打草惊蛇的话，他们会销毁所有证据。
我们需要......"
"资金链。"苏父突然插话，他掏出手机调出银行转账记录，"我让财务把能调动的流动资金全转成了即期汇票，存在瑞士信贷的保险箱，密码只有小晴知道。"他冲女儿笑了笑，"当年我总说你玩股票是胡闹，现在才明白，你早就学会怎么把钱变成武器。"
陈美玲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，监控画面切到西郊仓库外围："两点十七分，有辆黑色商务车进去了，车牌是套牌，但我截到了司机侧脸——"她放大画面，像素点模糊成色块，"和三个月前袭击苏总的那批人，有同款纹身。"
会议室突然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嗡鸣。
苏晚晴望着墙上的红点，想起昨夜顾明渊替她处理伤口时的温度。
当时他用棉签蘸着碘伏，每擦一下都要停半秒，像在描摹什么珍贵的东西。
她问他怕不怕，他说怕，但更怕她独自面对。
"我带队去西郊。"她突然开口。
"不行！"顾明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他手里端着两杯咖啡，雾气模糊了镜片，"你是联盟核心，不能冒险。"
苏晚晴转身，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——昨晚他在指挥中心守了通宵。
她走过去，抽走他手里的咖啡放在一边，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冰凉的手背："正因为我是核心，才要去。"她指向监控里的仓库，"那里可能藏着他们的账本，藏着能送他们进监狱的证据。"她抬头看他，目光像穿过层层迷雾的月光，"明渊，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？
不是他们的刀，是我们明明能赢，却因为我退缩，让更多人受伤害。"
顾明渊喉结动了动。
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耳后的碎发，指腹擦过她耳尖的旧疤——那是三年前被绑架时留下的。"带陈美玲，带小张，带老刘。"他说，"他们都是跟了你三年的老人，信得过。"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个银色手环，"这是定位器，每十分钟自动上传位置，电量够支撑七十二小时。"
陈美玲立刻站出来，把笔记本塞进背包："我熟络黑客技术，能黑了他们的监控。"
小张把笔帽"啪"地扣上："我负责外围警戒，上次在码头我一个人盯了八小时，没漏过一辆车！"
老刘摸出个黑色U盘晃了晃："我改了他们备用服务器的启动程序，只要插进去......"他突然笑了，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花，"保证让他们的系统变成筛子。"
苏晚晴挨个看过去，小张的笔记本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备注，老刘的手机屏保是孙女画的"爷爷加油"，陈美玲的银圈在灯光下闪着微光。
她伸手，掌心向上。
陈美玲先把手放上去。
小张紧跟着压上来。
老刘的手最后覆上，掌心的茧蹭得她发痒。
"我们是晚晴联盟。"苏晚晴说，声音里有滚烫的东西在涌，"不是我，是我们。"
顾明渊走过来，把掌心叠在最上面。
他的温度透过五双手传过来，像团烧得正旺的火。"晚上七点，"他说，"月亮会被云遮住，那是最好的时机。"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，暮色漫进会议室，把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苏晚晴摸出手机，第二条匿名短信的提示灯在闪烁。
她点开，内容简短得像根刺："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。"
她指尖微颤，但很快握紧手机。
转头时，看见顾明渊正在和李警官核对警力部署，苏父在给香港的陈董回消息，王专家在调试投影仪，小张和老刘凑在一起研究U盘。
夜色渐浓，窗玻璃上倒映出她的脸。
她想起顾明渊说的那句话——他们不是在孤军奋战。
七点整，苏晚晴检查好定位手环，把U盘塞进内侧口袋。
陈美玲背着电脑包站在她身边，小张和老刘已经等在电梯口。
顾明渊送她到车库，替她拉开车门时，突然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。
"等我回来。"她说。
他点头，目光落在她颈间的定位器上。
车库的灯依次亮起，像一串被点燃的星子。
苏晚晴坐进驾驶座，发动引擎。
后视镜里，顾明渊的身影越来越小，直到被夜色吞没。
西郊的方向，有团乌云正缓缓移向月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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