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郊的风裹着潮湿的土腥气灌进车窗，苏晚晴把车速压到四十码，仪表盘蓝光映得她眼尾紧绷。
定位手环在腕间震了震，是陈美玲发来的消息："目标区域三百米，左侧巷口有监控盲区。"
她抬眼，废弃仓库的水泥外墙在夜色里像头蛰伏的巨兽，生锈的铁门半敞着，漏出一线昏黄。
后视镜里，小张的电动车晃了晃尾灯——那是外围警戒到位的暗号。
老刘的商务车停在两公里外的便利店前，副驾上的笔记本屏幕幽蓝，正实时破解仓库备用电源。
"晚晴，"陈美玲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，带着刻意压低的平稳，"热成像显示仓库里有六个人，分布在二楼和西北角。"她的手指在膝头敲了敲，那是紧张时的老 习惯，"和我们之前截获的岗哨图吻合。"
苏晚晴把车停在巷口，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惊飞了两只麻雀。
她摸出内侧口袋的U盘，金属边缘硌着掌心——老刘说过，这个能让"影子"的服务器在十分钟内瘫痪。
但此刻更重要的，是藏在她风衣里的微型摄像机，正将仓库外围画面实时传回指挥中心。
"顾总说云会遮住月亮。"她对着耳机轻声道，抬头时正见最后一缕月光被乌云吞掉。
陈美玲推开车门，黑色鸭舌帽压得低低的，电脑包的背带在肩头勒出浅痕。
两人贴着墙根往仓库挪，水泥砖缝里钻出的野草蹭过裤脚，带着雨后的凉湿。
"注意三点钟方向。"苏晚晴突然拽住陈美玲的胳膊。
转角处晃过两个身影，工装裤沾着机油，其中一个叼着烟，火星在暗夜里明灭。"影子"的手下——他们的工牌是定制的，银色logo不是常见的仓储公司，而是朵变形的黑莲，和苏晚晴在匿名邮件里见过的标记一模一样。
陈美玲的喉结动了动，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防狼喷雾。
苏晚晴按住她的手背，摇头。
两人缩在废弃的快递柜后面，听那两个男人的对话飘过来："今晚头儿要查货，说有重要东西到。""嘘，别乱说，上次老张多嘴，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。"
查货？
苏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她摸出上衣口袋的微型监听器，指尖在按键上悬了三秒——顾明渊说过，暴露风险超过30%就放弃。
但此刻乌云压顶，监控盲区的位置正好在两人必经之路，成功率...她迅速在心里算了笔账，按下发送键。
监听器"叮"的一声轻响，两个男人同时顿住脚步。
苏晚晴的呼吸几乎停滞，直到其中一个骂骂咧咧："什么破老鼠，老子最烦这玩意儿。"火星子"啪"地掉在地上，被他用胶鞋碾灭。
"走。"苏晚晴拽着陈美玲往仓库侧门挪，那里堆着半人高的纸壳箱，正适合换装。
陈美玲从电脑包里摸出两套工装，灰扑扑的布料还带着褶皱——是她凌晨三点在二手市场淘的，说"旧衣服的褶皱能藏住生分"。
换衣服时，苏晚晴的手表蹭到墙皮，白瓷表盘划了道细痕。
她盯着那道痕，想起顾明渊今早替她戴表时说的话："要是遇到危险，按两下表冠，我二十分钟内到。"此刻表冠硌着腕骨，像颗滚烫的小太阳。
推开仓库侧门的瞬间，霉味混着机油味劈头盖脸砸过来。
苏晚晴的瞳孔在黑暗里收缩，适应光线后，看见二楼走廊有昏黄的壁灯，楼梯口堆着几个密封箱，箱身上印着"精密仪器"的字样。
陈美玲捅了捅她的腰，指向墙角的铁皮柜——锁孔里插着半根断钥匙，是老刘说的"备用服务器"位置。
"我去弄文件，你搞定服务器。"苏晚晴压低声音，指节叩了叩铁皮柜，"五分钟，不管有没有收获都撤。"陈美玲点头，指尖已经按上电脑包的拉链，发梢扫过耳后——那里贴着顾明渊给的微型通讯器，能直接连到指挥中心。
苏晚晴猫腰往二楼走，靴底避开地上的铁钉。
楼梯转角的窗户透进天光，照见墙上的排班表："王强、李虎、周涛"——和她们截获的名单一致。
她摸出钢笔，笔帽拧开是微型摄像头，快速扫过排班表下方的便签："23:00，黑莲计划启动，地点：滨海码头C区"。
"黑莲计划"四个字像根针，扎得她太阳穴突突跳。
这是她们追查三个月的核心——"影子"用来颠覆苏氏集团的终极方案。
她迅速按下钢笔侧面的按钮，摄像头开始连拍。
便签纸边缘有块褐色痕迹，凑近闻，是咖啡渍——说明写便签的人习惯在凌晨工作，和她们之前分析的"影子"谋士作息吻合。
"砰！"楼下传来金属碰撞声。
苏晚晴的钢笔"咔"地掉在地上，她猛地蹲下身，听见陈美玲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，带着刻意的轻松："碰倒了个扳手，没事。"但她知道，陈美玲的呼吸比平时快了三倍，尾音发颤——那是极度紧张时才会有的破音。
她弯腰捡钢笔，余光瞥见楼梯下方的阴影里，有道反光。是枪管。
"陈美玲，撤！"苏晚晴吼出声，转身就往楼下冲。
二楼的壁灯突然大亮，刺得她睁不开眼。
等视线恢复，正看见陷阱制造者从铁皮柜后面钻出来，黑色皮夹克沾着血，手里的枪正对着陈美玲的太阳穴。
"苏小姐，"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，"让你那位黑客朋友把电脑放下。"他的拇指扣住扳机，"不然我不介意多添具尸体——反正你们联盟的人，死几个也没人疼。"
陈美玲的手指还搭在电脑包拉链上，指节白得发亮。
苏晚晴的喉咙发紧，想起三天前陈美玲在会议室说的话："我以前嫉妒你，但现在...我想和你一起赢。"她摸向内侧口袋的U盘，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——这是老刘的"系统筛子"，但此刻更需要的，是顾明渊说的"破局智慧"。
"你想要什么？"她举起双手，慢慢靠近，"钱？
职位？
我都可以给。"
男人笑了，露出两颗金牙："苏小姐真会装糊涂。"他用枪柄敲了敲陈美玲的后脑勺，"把服务器里的东西删干净，我就放你们走。"
苏晚晴的目光扫过陈美玲的电脑包——里面除了电脑，还有个防拆装置，是顾明渊特意让人做的。
她微微点头，陈美玲立刻会意，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。
男人的注意力被屏幕蓝光吸引，没注意到苏晚晴的脚悄悄勾住了地上的扳手。
"搞定了。"陈美玲按下回车，屏幕弹出"删除成功"的提示。
男人拽着她往门口拖，苏晚晴趁机弯腰捡起扳手，用尽全身力气砸向他的手腕。
"咔嚓"一声，是骨头错位的声响。
男人的枪"当啷"落地，陈美玲趁机撞开他，冲向侧门。
苏晚晴抄起枪对准男人的膝盖，却见他从怀里摸出个遥控器，拇指按在红色按钮上："想走？
仓库里装了炸弹，三分钟后——"
"闭嘴！"苏晚晴扣动扳机，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钉进墙里。
陈美玲已经拉开侧门，冷风灌进来，卷走了男人后半截威胁。
苏晚晴转身就跑，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——是男人昏过去了，还是装的？
她不敢回头。
两人冲出仓库时，小张的电动车"吱呀"刹在面前。"快！"他扯下头盔扔给陈美玲，"老刘说服务器已经瘫痪，顾总带着人在两公里外接应！"苏晚晴把钢笔塞进小张手里，那里面存着"黑莲计划"的照片。
电动车疾驰在夜色里，陈美玲的电脑包在她怀里颠得厉害。
苏晚晴摸出手机，屏幕亮着——顾明渊发来二十三条消息，最后一条是："我在老地方等你。"她抬头，看见远处有辆车亮了两下远光灯，是顾明渊的迈巴赫，车头灯像两颗不熄的星子。
"他们拿到了。"陈美玲突然说，声音里带着哭腔，"服务器里的通讯记录，有市长秘书的号码。"她摸出手机，屏幕上是张截图，"还有...还有我爸当年车祸的现场照片，是'影子'动的手。"
苏晚晴的手指在手机上悬了悬，最终按下关机键。
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——等回到指挥中心，等顾明渊把她拥进怀里，等联盟的人围过来分析情报...她看向车窗外，乌云已经散去，月亮重新露出清辉，照在陈美玲脸上，照在她们怀里的电脑和钢笔上，照在这场才刚刚开始的战役里。
电动车拐过最后一个弯，迈巴赫的轮廓越来越清晰。
苏晚晴摸了摸颈间的定位器，那里还留着顾明渊早上亲吻的温度。
她知道，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，但这一次...
"我们不是孤军奋战。"她轻声说，风灌进喉咙，把这句话吹得很轻，却很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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