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冷风依旧。
玉芙抬眸望去,任凭落雪融化在手掌心。
已经半月了。
被萧衡囚禁在这儿的时间,已经一晃过去了半月有余。
除了那日在殿内自己的母妃,父皇以及其他亲族的尸身都没有见到过。
这些时日来,每晚她都噩梦缠身。
甚至有时候,她能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,回到了那个母妃父皇都在的时候。
思绪飘远的时候,眼角已经微微泛红。
眼泪已经有些麻木了,渐渐顺着脸颊滑落。
现在回想起来,玉芙还感觉自己恍若梦中。
明明还有几天,就是自己的及笄礼了,母妃和父皇还没有来得及给她挽发,也没有来得及再让母妃宫里的小厨房做最爱吃的梨花酥。
过去的一切就像是场温馨而幸福的梦,离自己而去。
从前朝公主到阶下囚,再到如今的时光,玉芙心头酸涩。
“娘娘,窗边凉,当心着了风寒。”
闻言,玉芙倔强的偏过头,在旁人看不见的余光处抹去了眼泪。
萧衡已经登基十几日了,却还每日都派人来盯着她。
侍女青柳就是其中一个。
见玉芙看向自己,青柳手里捧上件纯白色的大氅,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愁苦。
“娘娘,当心身子。”
陛下吩咐要她们这些下人照顾好玉贵妃,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是要问责的,可玉贵妃和陛下却像是两个陌生人,甚至有些时候像是仇敌。
她刚进宫没几天,就被拨到着华丽的昭乐宫侍候,除了心性年轻些,就是对玉贵妃的好奇。
她从未见过有那么好看的人。
而且玉贵妃对他们这些下人也很好,并不颐指气使,很是平和。
平和到像是没有什么能够激起她的兴趣。
如果让她形容的话,那她觉得玉贵妃肯定是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吧。
玉芙看着面庞略幼的青柳,唇角微微动了动:“你瞧,这雪花,明知道会消失不见,却还是前赴后继的落下来。”
“与其相比,冷不冷的,又有何妨。”
话说着,玉芙已经任由青柳给她披上了那件大氅。
青柳没有上过学,只是略识得几个字,虽不能设身处地的深有同感,但看着自家主子有些伤心的眉宇,便不再多言。
她只希望娘娘可以开心起来。
毕竟娘娘是唯一对自己好的人。
“娘娘,过几日便是您的册封礼了,今日华服就会送来了。”
青柳低垂着眉眼,余光打量着玉芙的神色。
她知道的虽不多,但也能看出玉芙并不喜欢宫中。
她的仔细揣摩,玉芙都看在眼里,只是淡淡的回以个让她安心的笑容。
也许在外人眼里,自己是一个很脆弱不堪的女子吧。
玉芙想过逃避,想过让自己蒙蔽着,也想过让自己这样没心没肺的忘记所有活下去。
可她做不到。
她没有办法对着那个杀害自己亲人的仇人强颜欢笑。
也没有办法释然原谅自己的无知。
她的身形有些瘦弱,半开着的窗户吹进来的风似乎能把她吹倒似的。
阴霾永远悬在她的心间,海浪般的噬心疼痛永远萦绕着她。
殿内温热的炭火并没有起到驱寒的作用,风雪偶尔还是会顺着缝隙争先恐后的钻进来。
玉芙拂去肩上的落雪,洁白的绒毛大氅很是精致,沾染的雪花仿佛从未落下。
她的从前,就如这些雪花般,转瞬即逝。
萧衡和她,也算是青梅竹马的缘分。
在自己十岁的时候,出宫游山玩水,路上碰到一群野孩子欺负他。
她把那些野孩子赶跑,蹲下身子问蜷缩在角落里的萧衡想不想跟她回家。
那时候的萧衡怎么回答的她呢,她已经记不清了。
只记得那时候他脸上带着伤,身子单薄的不成样子,各种青紫交加的伤痕在肌肤上触目惊心。
可他愣是一声不吭,只是用那双黑黝黝的眸子看着自己深深点了点头。
像是黑暗里簇拥着的燃烧火苗,深深刻印在玉芙的心里。
她把他带回了宫,告诉他自己是最受宠爱的公主。
玉芙曾玩笑着问萧衡:“本宫是母妃和父皇最喜欢的公主,别说带你回去了,就是带回去十个你,他们都不会说什么的,从此以后,本公主罩着你!”
从那以后,萧衡便成了她屁股后面的小跟班。
母妃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,那时候玉芙总是微微红了脸,拧巴着说:“母妃又取笑我啦!”
她还记得针尖刺破自己手指的时候,也记得自己在烛火下满心欢喜的绣的纹样。
记得萧衡生辰那天收到香囊的欣喜模样。
他说,他会给玉芙一个更加尊贵的身份。
后来,萧衡手提剑锋,亲手杀死了她所有的美好幻想。
这个和自己从前纠葛了小半生的人,或许对自己来说,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。
所以才会给了他那般的野心。
一个能够颠覆王朝,心狠手辣不留一丝情面的人,怎么会有过真心呢。
过去的种种,怕都是泡沫般的幻境。
玉芙立身于窗前,寒风吹的她鼻尖微红,潋滟水光欲落未落。
身后原本沉稳的步子蓦的停下,雪落下的几个瞬息,玉芙只听见来人道。
“掌印司总督太监江欲,给玉贵妃娘娘请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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