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元韦盯着太平间天花板上的霉斑，霉菌蜿蜒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诅咒图腾。冷气从解剖台的金属表面渗入骨髓，他感觉自己像条被扔进冰柜的咸鱼，连呼吸都凝着霜气。一旁的“尸检报告”上，照片里那摊马赛克状的物体标注着“见义勇为牺牲”——连人脸识别都过不了，这分明是九霄局伪造的死亡证明。
“江警官对这份简历还满意吗？”
酒红色西装的男人推来一杯咖啡，杯底压着合同。他胸口的鎏金徽章刻着“九霄局副局长”，袖扣却是两颗森白的人牙。谢必安倚在停尸柜旁，指尖的雪茄烟雾盘旋而上，在惨白的顶灯下凝成细蛇般的灰影。
江元韦的视线掠过合同第四条：“必须配合系统发布的所有任务？”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。三天前那场烂尾楼的生死搏杀仍历历在目——黑雾怪的利爪、直播女的尖叫、胸口跳动的血色倒计时——这一切竟被九霄局轻描淡写地抹成了“见义勇为”。
“比如今早的任务不是完成得很棒吗？”谢必安弹了弹烟灰，全息投影在停尸柜上展开。画面中，江元韦正在永辉超市和老太太抢最后一盒半价草莓。他狼狈地预判着大妈的假动作，声东击西掏钱包，最后还扶了她一把——活脱脱一场荒诞的市井喜剧。
“系统让我用预知能力抢草莓！”江元韦攥紧拳头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，“你们九霄局是搞真人秀的？”
“但你成功了。”谢必安点击回放键，画面定格在老太太错愕的表情上，“这段视频，抖音点赞破百万，局里新媒体的KPI就靠你了。”他忽然切换投影，黑雾怪袭击直播女的画面骤然铺满墙壁。少女瘫坐在地，薯片袋滚出的森白舍利泛着诡笑，而江元韦正扛着她跌入通风管。
“顺便说，你救的是归墟教圣女。”谢必安呷了口咖啡，杯沿印下一圈猩红唇印，“她薯片袋里装的是人骨舍利。”
咖啡杯“咔”地裂了条缝。江元韦猛地站起身，解剖台被撞得哐当摇晃：“你们早知道了？拿我当鱼饵？！”
钢笔被塞进他手里，笔尖泛着诡异的蓝光。“签合同，或者成为烈士。”谢必安的笑像毒蛇吐信，雪茄烟雾在他脸上投下斑驳阴影，“选吧，短命鬼。”
笔尖戳破手指的瞬间，视网膜炸开血红警告：
【宿主已绑定九霄局员工手册】
【今日任务：让叶清歌说出“谢谢”】
【奖励：寿命+1小时（附赠《如何避免直男式发言》电子书）】
二十分钟后，九霄局总部
江元韦站在伪装成网红文创公司的总部大楼下，嘴角抽搐。玻璃幕墙上滚动着“元宇宙虚拟偶像孵化基地”的标语，霓虹灯牌闪烁如妖瞳。前台戴着猫耳发箍的少女迎上来，嗓音甜腻得能挤出糖浆：“亲~面试请到404直播间哦~”
电梯降入地下十八层，闸门打开的瞬间，江元韦险些被声浪掀翻。二十米高的环形屏幕上，代码如银河倾泻。穿道袍的程序员踩着飞剑改BUG，剑穗上的符纸写着“急急如律令”；西装革履的饕餮族在饮水机前泡面，汤底泛着可疑的绿光；扫地机器人追着九尾狐化作的保洁阿姨吸毛，保洁阿姨的尾巴尖还粘着符咒残片。
“欢迎来到真实世界。”谢必安推开一扇青铜门，门楣上“天机组”三个篆字渗着血痕，“你的年薪是税后五百万，五险一金按最高标准交，阵亡抚恤金十倍年薪——当然，前提是你有命领。”
江元韦还在眩晕之中，大脑完全处于宕机状态，对谢必安的话置若罔闻，只是机械地跟在谢必安身后。
“这是你的工位。”
江元韦的工位上堆着奇葩道具：贴着“慎用”标签的《言灵咒语大全》、泡着千年人参的威士忌酒瓶、印着“早日猝死”的咖啡杯。全息屏自动弹出薪资明细——基础工资200万，任务津贴按难度叠加，S级任务单次奖金高达百万，甚至包括“精神污染补助”和“肉身修复津贴”。
“你的搭档叶清歌在医务室。”谢必安甩来一叠文件，“顺便跟你说声，圣女在你身上留了点纪念品。”说完，谢必安转身离去。
不知过了多长时间，好像很短，又恍如隔世，江元韦如梦方醒，谢必安的话在耳边回荡。
江元韦蓦然扯开衣领，胸口赫然浮现血色倒计时：【89天15小时】。
医务室
艾草味混着苦药香，江元韦被丢在针灸床上，除了双手几乎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。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，墙角的青铜香炉腾起青烟，勾勒出符咒的轮廓。
“脱。”
白大褂女人头也不抬，银针在酒精灯上烧得通红。马尾辫随着动作轻晃，发梢扫过他锁骨时带起细密的痒——像是蚂蚁顺着脊椎爬进脑髓。
“你们九霄局体检都这么刺激？”江元韦攥着裤腰带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逆命匕首的刀柄。刀鞘上的铭文微微发烫，仿佛在警告什么。
叶清歌的针尖抵住他喉结：“上一个被归墟咒虫寄生的，从鼻孔里爬出十斤蚯蚓。”
针入穴道的瞬间，江元韦感觉电流在经脉乱窜。他的肌肉不受控地抽搐，像是被无数细线拉扯的木偶。“你的身体像被野猪gong过的菜地。”叶清歌皱眉，指尖的金线顺着他的经络游走，“系统在啃食你的生命力。”
“所以？”
“所以——”她突然掀开江元韦的衬衫下摆，酒精棉擦过腹肌，“每周三次药浴，否则活不过三个月。”
警报声骤响。屏幕弹出紧急通告：【B级事件：网红“甜心小草莓”直播猝死，心脏处发现寄生植物】
叶清歌抓起药箱冲向大门，马尾辫扫过江元韦鼻尖。当归混着冰片的味道钻入鼻腔，却让他想起烂尾楼里黑雾怪的腐臭。
“愣着干嘛？”她回头瞪他，瞳孔深处掠过一丝金芒，“你的系统不是能预知30秒？”
江元韦跟着跑出去时，听见系统提示：
【任务进度更新：叶清歌对宿主说“干嘛”】
【温馨提示：“干嘛”和“谢谢”发音相似，建议宿主加强普通话训练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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案发现场
水晶棺里的少女心口绽开血色曼陀罗，菌丝状触须正缓慢蠕动。十八个网红架着补光灯，美颜滤镜将尸体的惨白调成了暧昧的粉调：“老铁们！死者生前最后影像！”
“退后！警方办案！”江元韦亮出证件，工牌上的鎏金纹路在镜头下泛着冷光。兔耳主播把自拍杆怼到他脸上：“警官哥哥好帅！警草哥哥，直播间姐妹们要给你生猴子！”
叶清歌冷笑：“警草？我看是狗尾巴草。”
预知画面突然触发——曼陀罗将在20秒后喷射孢子。“闭眼！”江元韦扯下风衣罩住水晶棺。闷响中风衣鼓成球状，像是吞了只活章鱼。
叶清歌戳了戳焦黑的布料：“这风衣是局里发的？”
“淘宝爆款，第二件半价。”江元韦摸出小票，“能给报销吗？”
直播间弹幕爆炸：
【救命！他皱眉掏发票的样子好苏！】
【五分钟内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！】
谢必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：“小江啊，你抖音粉丝破五十万了，记得发个自拍巩固人设。”
江元韦转身撞翻酒精灯，火焰窜上曼陀罗的瞬间，寄生体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。叶清歌的药粉及时泼下，火焰变成诡异的青紫色。“新研发的驱魔雄黄粉。”她晃了晃玻璃瓶，“配料表有你的体检报告。”
江元韦突然想起系统任务：“那个......谢谢？”
【任务失败】
【检测到宿主试图卡BUG，惩罚任务：被叶清歌扎针十分钟】
深夜，员工宿舍
江元韦瘫在床上刷手机，热搜榜炸了：
#最帅警草 爆#
#超自然事件打假 爆#
私信里塞满女粉的求爱信，有个ID叫“归墟小甜甜”的留言：“哥哥小心身边人~”他点开对方主页，最新视频是甜心小草莓生前的直播录屏——背景音里隐约有黑雾怪的电子合成音。
系统突然弹出红色警告：
【检测到隐藏任务：调查圣女遗物】
【奖励：寿命+24小时（解锁记忆碎片·初代局长）】
窗外月光照在胸口的倒计时上，数字跳动为：【89天14小时】。枕头下的青铜匕首微微发烫，江元韦摸到刀柄上新浮现的铭文——与叶清歌的白大褂纽扣图案一模一样。
他点燃一根烟，过滤嘴上的归墟图腾在火光中狞笑。五百万年薪？这他妈是买命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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