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：旧校服口袋里的褪色电影票根
青屿一中的梧桐叶飘落第三天，沈星眠在数学课上摸到了校服口袋里的硬物。那张被折成方块的票根边缘泛着茶渍，正面印着「青屿国际影城·星空厅」的字样，背面用铅笔潦草写着「2003.7.17 19:30」——正是母亲失踪那天的日期。
"这道题需要用到开普勒第三定律。"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上的椭圆方程，粉笔灰簌簌落在沈星眠发烫的耳尖。她慌忙把票根塞回口袋，却触到夹层里硬质的突起。指尖勾出半枚银色纽扣，背面刻着双子座符号，与天文台冷冻舱表面的蚀刻如出一辙。
"沈星眠！"粉笔头突然砸中她额头。班主任张老师扶了扶金丝眼镜，"放学来趟办公室。"
走廊尽头的储物柜发出嗡鸣，沈星眠盯着柜门缝隙渗出的蓝光。这是她转学后第三次看见这种幽光——上周值日时，她在生物标本室见过同样的光线从402号储物柜溢出，当时柜门上贴着「生物社器材」的标签，此刻却变成了「天文社活动室」。
"叮——"
电梯到达五层的提示音惊醒了正在发呆的她。沈星眠抱紧书包冲进空荡荡的天文社，却在摸到门把手的瞬间僵住。金属表面凝结着细密的水珠，像有人刚从暴雨中走来。她想起林深白衬衫下的绷带，医用橡胶手套蹭过她手腕的温度，还有那句混着雨声的警告："别碰不属于你的秘密。"
储物柜突然发出剧烈的震动。沈星眠后退时撞翻了墙角的望远镜支架，三脚架砸在地面的声响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鸽子。在漫天纷飞的羽毛里，她看见储物柜门缓缓滑开，蓝光如同水母触须般漫溢而出。
柜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七个玻璃罐。每个罐子都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，漂浮的物体让她胃部抽搐——那是人类的牙齿，不同年龄段的牙齿，从乳牙到智齿，每颗都嵌在透明树脂里。最下层罐子里躺着半张电影票，票根背面用血写着「不要相信林」。
"原来你在这里。"
林深的声音惊得她碰翻最近的罐子。牙齿在玻璃碎裂声中滚落，其中一颗带着编号的金属片刺破指尖。沈星眠低头去捡，却在血珠滴落的瞬间看清金属片上的刻痕：那是母亲银镯内侧的符号，与父亲实验室门禁卡上的图案完全一致。
林深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。医用橡胶手套沾着淡蓝色液体，顺着他的小臂蜿蜒成奇异的星轨："这是第七次轮回，你本不该触碰到1998年的记忆载体。"他指尖划过她掌心的伤口，血迹突然泛起荧光，"看清楚，这才是真实的时间线——"
天文台的穹顶投影突然投射在储物柜内壁。沈星眠看见年幼的自己站在射电望远镜前，母亲的白大褂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。画面里的电子屏显示着「2003年7月17日19:29」，而本该播放观测数据的位置，此刻赫然显现着林深的脸。
"不可能！"沈星眠踉跄后退，后腰撞上某个冰凉物体。转身瞬间，她撞进林深怀里，嗅到他身上浓烈的福尔马林味道。少年白衬衫领口微敞，锁骨下方狰狞的疤痕形似猎户座星云，随着呼吸起伏如同活物。
储物柜的蓝光突然转为血红。沈星眠在眩晕中看见无数画面碎片：母亲抱着牛皮笔记本在暴雨中奔跑，笔记本扉页夹着褪色的电影票；父亲在爆炸现场将某个金属匣塞进冷冻舱，舱体编号正是49；而十二岁的林深蜷缩在生物社角落，用手术刀在手臂刻下双子座符号，血珠滴落在实验报告「记忆载体移植实验」的字样上。
"抓住锚点！"林深突然捂住她的眼睛。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，沈星眠听见液体滴落的声音，像是有人在天台泼洒整桶的星空投影液。当黑暗褪去，她发现自己站在图书馆古籍区，怀表静静躺在《天体运行论》封面上，表盖弹开的弧度与昨夜分毫不差。
穿藏青校服的少女正在古籍区翻阅资料，马尾辫扫过沈星眠鼻尖。那是七年前的自己，正踮脚去够顶层的一本相册。沈星眠伸手去接的瞬间，少女突然转头对她微笑，眼尾的小痣与林深如出一辙。
"小心林医生。"相册摔落在地的声响中，少女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，"他移植了太多记忆......"
古籍区的吊灯突然炸裂。沈星眠在玻璃碎片飞溅中看清相册内容——全是不同年代的林深，每个都握着破碎的彩虹棒棒糖。最新一张照片摄于三天前的暴雨夜，他站在天文台地下室门口，左手握着金属匣，右手无名指戴着与母亲银镯同款的戒指。
"这是......"沈星眠的指尖触到相册边缘，金属质地的触感让她想起冷冻舱的把手。相册突然自动翻页，泛黄的纸张间渗出淡蓝色液体，在地面汇成星图轨迹。她跟着荧光线条前行，却在拐角撞见班主任张老师。
"这么晚还来图书馆？"张老师扶了扶眼镜，镜片反射着诡异的蓝光。他手中的登记簿摊开着，最新记录写着「7月17日19:30，借阅人：沈星眠，书籍：《暗物质观测手记》」——那本书明明锁在古籍区禁柜里。
书架深处传来纸张撕裂声。沈星眠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撕毁某本实验日志，纸屑纷飞中露出「记忆清洗计划」的字样。穿白大褂的母亲突然出现在她身后，将某个闪着蓝光的装置按进她太阳穴："记住，当你找到第49号舱......"
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。沈星眠在眩晕中看到林深破门而入，他手中的手术刀滴着蓝血，身后追着举枪的黑影。当子弹穿透张老师的瞬间，沈星眠看清对方胸牌上的名字——竟是二十年后本该死去的父亲。
"抓住锚点！"林深的声音混着时空扭曲的杂音。沈星眠在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，是他胸口浮现的双子座星图，与自己掌心血痕完美重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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