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三开学那天，白争盯着重新编排的课表，在 “周砚” 的名字旁边画了颗极小的五角星。文理分科后他们同属理科班，她坐在第三组第五排，而他的名字恰好落在她右后方 —— 像是命运随手撒下的坐标，让每堂扭头借尺子的瞬间，都能看见他转笔时垂落的睫毛。
第一堂数学课，班主任抱来一摞月考卷。林小羽盯着自己卷子上鲜红的 89 分，忽然听见后桌传来纸张折叠的窸窣声。一架纸飞机从她发梢掠过，稳稳停在桌面，展开后是道用红笔圈住的立体几何题，旁边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：“辅助线该拐个弯啦，笨蛋。”
她捏着纸飞机回头，撞见周砚正假装认真翻书，指尖却在课本上敲出轻快的节奏。阳光从他侧后方照过来，把校服领口的褶皱都镀上金边，他忽然抬头，目光撞上她发烫的耳垂，耳尖瞬间红透，像被晚霞吻过的云。
真正让她心慌的是物理实验课。两人分到一组测电源电动势，林小羽盯着万用表的指针直发呆，周砚的指尖忽然覆上她握表笔的手：“别抖，电流会乱跑的。”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，却比万用表的金属探头还要温热，她眼睁睁看着指针剧烈偏转，听见他在耳边轻笑：“你看，心跳都有读数了。”
午休时她躲在图书馆角落画速写，笔尖刚勾勒出周砚低头解校服领口的线条，忽然有人从身后抽出她的素描本。穿着学生会制服的女生翻到夹着银杏叶书签的那页，夸张地吹了声口哨：“林小羽，你画的周砚连喉结上的痣都有哎！”
她慌乱地去抢本子，却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。周砚抱着一摞竞赛书转过拐角，看见她们的瞬间顿住脚步，目光落在素描本上那幅未完成的侧脸 —— 她昨天偷偷观察他做值日时画的，连校服袖口沾着的粉笔灰都细致描摹。
“咳，那个……” 女生突然把本子塞回她怀里，耳尖发红地跑开。周砚走到她面前，指尖轻轻划过画纸上的喉结阴影：“原来我这里有颗痣？” 他忽然凑近，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僵硬的耳垂，“要不要…… 现场确认一下？”
那天傍晚的值日生会议，林小羽盯着黑板上的大扫除分工表，发现自己和周砚被分在 “图书馆整理组”。暮色漫进窗棂时，他正踮脚往高层书架放《天体物理学导论》，白衬衫下摆露出一截腰线，她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，拍下他抬手时绷紧的手臂线条，却没注意到镜头反光被他尽收眼底。
“要拍就拍正面啊。” 周砚忽然转身，手里捧着本落满灰尘的《星座图谱》，封面印着半透明的星轨，“我发现你画的所有速写，都没画过我的眼睛。” 他低头翻书，指尖停在猎户座的星图上，“是不敢看，还是…… 怕被我看见里面的自己？”
图书馆的老式挂钟敲了七下，林小羽忽然想起书包里还装着上周帮他捡的钢笔 —— 那支他总用来转的银灰色钢笔，笔帽内侧刻着极小的 “LXY”。她正要开口，窗外突然掠过几道闪电，紧接着雷声炸响，图书馆的灯 “啪” 地熄灭。
黑暗来得猝不及防。她听见周砚的脚步声靠近，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，忽然有片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，轻轻将什么东西塞进来。闪电划过的瞬间，她看见掌心里躺着颗银色星星吊坠，正是他刚才翻的那本星图封面图案。
“上次在你课本里看见这个图案。” 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其实我早就知道，你画的每个**旁边，都藏着我的名字缩写。就像……” 他顿了顿，指尖划过她手腕内侧，“就像我在课表上你的名字周围，画满了小星球。”
雷声渐歇时，管理员修好了电路。林小羽望着周砚发红的耳尖，忽然注意到他校服第二颗纽扣没扣，露出的锁骨下方，贴着片和她画在黑板报上一模一样的银杏叶创可贴 —— 那是昨天整理书架时，他被旧书角划破的。
放学时暴雨倾盆，周砚把伞倾向她这边，自己半边肩膀淋得透湿。路过篮球场时，他忽然停下脚步，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：“给你的。” 展开是幅钢笔速写，画的是她在图书馆踮脚够书的样子，裙摆被风掀起的弧度里，藏着无数小星球，每个星球上都写着 “周砚”。
“其实我有个秘密。” 他望着雨幕中的操场，声音轻得像雨点敲打伞面，“高二那年你画在黑板角落的蝉，我偷偷用手机拍下来设成了锁屏。每次解屏时，都觉得那只蝉要从屏幕里飞出来，带着夏天的阳光，落在我写满公式的草稿纸上。”
雨滴顺着伞骨滴落，在地面溅起细小的光斑。林小羽忽然想起上周在他课桌上看见的错题本，每道题的解析旁都画着极小的笑脸，而她的名字，正藏在某个函数图像的拐点处，像颗等待被发现的星星。
晚自习结束前，她在周砚的草稿纸上发现新画的星图，中心位置用红笔圈着两个交叠的坐标 —— 正是他们课表上的座位号。旁边写着行小字：“从北纬 30 度 15 分，东经 120 度 47 分开始，所有的辅助线，都指向同一个圆心。”
放学铃响时，周砚突然把保温杯塞给她。她摸着杯壁上的温度，发现杯盖上贴着张便利贴，画着只正在蜕壳的蝉，翅膀边缘用金粉描了边，旁边是他潦草的字迹：“物理老师说，电流会沿着电阻最小的路径流动。而我，早就找到了通向你心里的捷径。”
雨停了，月光漫过教学楼的红砖墙。林小羽望着周砚走在前面的背影，校服裤脚沾着雨水，却依然走得笔直。她忽然明白，那些藏在素描本里的侧脸，夹在课本中的纸飞机，还有课表上的星轨坐标，从来都不是单箭头的暗恋 —— 而是两个少年，在蝉鸣与试卷的间隙，悄悄为彼此搭建的宇宙。
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,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