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前的无尽海,雾气浓得像是化不开的血。
凌无涯站在礁石边缘,霜明剑插在脚边,剑身没入岩石三寸,漆黑的剑穗在风中微微晃动。他的灵力仍被无尽海压制,但九幽狰的毒素却诡异地沉寂下来,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禁锢在经脉深处。
叶红绡说,这是同命蛊的作用——蛊虫以毒素为食,七日内,他们谁都死不了。
可凌无涯不信她。
他低头看向手腕上的红线,那细如发丝的蛊虫正随着脉搏轻轻蠕动,像是活物在呼吸。另一端延伸至叶红绡的腕间,而她此刻正盘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礁石上,闭目调息。面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,只露出苍白的唇和尖削的下颌,唇角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。
昨夜她强行催动魔气,在无尽海底开辟出一条临时通道,代价是内腑受创。凌无涯冷眼旁观,直到她咳出血来,才漠然问了一句:“值得吗?”
叶红绡只是笑,指尖抹去唇角的血,轻声道:“你若是死了,我的交易找谁做?”
……
雾气渐散时,叶红绡睁开了眼。
“该走了。”她站起身,红衣拂过礁石,袖间滑出一枚骨笛,通体惨白,笛尾坠着一颗暗红色的珠子。“蚀骨渊的入口只在日出时分开启,错过今日,我们就要再等七日。”
凌无涯拔出霜明剑,剑尖划过岩石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“你还没告诉我,重溟为何会在蚀骨渊。”
“因为他在养尸。”叶红绡将骨笛抵在唇边,吹出一个诡异的音调。霎时间,海面翻涌,雾气如被无形之手撕开,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,通道尽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。“十年前,他将我师父的尸骨炼成傀儡,如今又想用同样的法子,复活上古魔神的残魂。”
凌无涯眯起眼:“你如何知道?”
叶红绡停下吹奏,转头看他,面具下的眸子幽深如潭。“因为那具傀儡,是我亲手毁掉的。”
海风骤烈,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。凌无涯沉默片刻,终于迈步走向通道。叶红绡轻笑一声,紧随其后。
通道内潮湿阴冷,石壁上爬满暗绿色的苔藓,散发着腐朽的气息。越往里走,空气越稀薄,到最后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凌无涯的灵力被压制得厉害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,而叶红绡却步履轻盈,仿佛丝毫不受影响。
“魔修在这里如鱼得水。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,“蚀骨渊的阴气能滋养魔功,但对正道修士而言,却是剧毒。”
凌无涯没有回答,只是握紧了霜明剑。剑身微微震颤,似乎在抗拒此地的气息。
通道尽头是一处断崖,崖下是无底深渊,黑雾翻滚,隐约可见森森白骨堆积成山。崖边立着一座石碑,碑上刻着四个血字——
**“入渊者死”**
叶红绡走到碑前,指尖抚过那些字迹,轻声道:“这是我师父的字。”
凌无涯看向深渊,黑雾中似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,令人毛骨悚然。“重溟在下面?”
“不止他。”叶红绡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,咬破指尖,以血画咒。符纸燃起幽蓝色的火焰,照亮她半边脸庞。“还有三百具活尸,和一颗即将苏醒的魔心。”
火焰坠入深渊,刹那间,黑雾沸腾,无数惨白的骨手从雾中伸出,抓向两人。叶红绡一把拽住凌无涯的手腕,纵身跃下!
风声呼啸,凌无涯下意识反手扣住她的腰,另一手挥剑斩向袭来的骨手。霜明剑锋划过白骨,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,那些骨头坚硬如玄铁,一剑竟未能斩断!
“别浪费力气。”叶红绡在他耳边低语,呼吸温热,“这些骨头被魔气浸染了千年,寻常剑气伤不了它们。”
凌无涯冷声道:“那怎么办?”
叶红绡轻笑:“抱紧我。”
不等他反应,她忽然松开手,整个人如一片红叶般向下坠去!凌无涯瞳孔骤缩,本能地伸手去抓,却只扯下她一片衣角。下一秒,黑雾吞没了她的身影。
“叶红绡!”
回应他的,只有深渊中回荡的诡笑。
凌无涯咬牙,猛地催动体内残存的灵力,霜明剑爆发出刺目青光,强行劈开黑雾。他向下坠去,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骨骼摩擦的咔咔声,仿佛有无数亡魂在嘶吼。
就在他即将坠入骨山时,一道红影倏忽闪过,叶红绡凌空接住他,两人稳稳落在一具巨大的兽骨上。
“这么担心我?”她歪头看他,面具下的眸子带着戏谑。
凌无涯一把扣住她的脖颈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喉骨。“你找死?”
叶红绡不躲不闪,甚至微微仰头,让他的手指陷得更深。“杀了我,你也活不了。”她轻声道,“别忘了,我们可是同命。”
凌无涯盯着她的眼睛,许久,终于松开手。
叶红绡揉了揉脖子,轻笑一声:“走吧,重溟就在前面。”
她跳下兽骨,红衣在黑暗中如一抹血痕。凌无涯沉默跟上,霜明剑在手中嗡鸣,仿佛在警告他前方的危险。
穿过骨山,眼前豁然开朗——
一座祭坛矗立在深渊底部,通体由白骨垒成,祭坛中央悬浮着一颗心脏,漆黑如墨,表面布满猩红纹路,正缓慢地跳动着。
重溟就站在祭坛前,一袭黑袍,长发如瀑,背影修长如竹。听到脚步声,他缓缓转身,露出一张俊美到妖异的脸,唇角含笑,眼底却是一片冰冷。
“红绡,你终于来了。”他的声音温柔如情人低语,“我还以为,你不敢再见师父了呢。”
叶红绡的指尖微微颤抖,面具下的脸苍白如纸。
凌无涯握紧了剑。
重溟的目光移向他,笑意更深。
“天剑宗的小修士?”他轻轻摇头,“红绡,你找来的帮手,未免太弱了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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