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穿越了?!

晨光熹微,洛云弦是被一阵陌生的鸟叫声惊醒的。

那声音清脆婉转,像是画眉,又似黄鹂,绝不是宿舍楼下那群灰扑扑的麻雀能发出的声响。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,忽然觉得不对——身下硬邦邦的触感,绝不是她那省了三个月生活费才买的记忆棉床垫,她下意识去摸枕边的手机,指尖却触到冰凉的稻草。

"小雨别闹......"她嘟囔着翻身,突然从简陋的木板床上滚落。后脑勺磕在泥地上的闷响让她彻底清醒,睁眼对上一片灰蒙蒙的晨光——茅草混着黄泥的屋顶正漏着阳光,墙角结着蛛网,一只灰老鼠从她脚边窜过。

洛云弦僵在原地。

这不是梦。指甲缝里的泥垢是真的,身上粗麻衣的刺痒是真的,连空气里牲畜粪便混着柴火的气味都真实得令人作呕。她颤抖着举起手,七岁少女的手腕细得像芦苇杆,掌心布满茧子和冻疮。

院外突然传来摔盆子的巨响。"二丫!死哪去了?"尖利的女声刺得耳膜生疼,"猪都没喂,等着我来抽你皮子是不是?"

破碎的记忆突然涌来:青山村...洛家...大房洛大根家的二丫头...

她踉跄着扑向水缸。水面上映出张陌生面孔:枯黄头发,凹陷脸颊,左额还有道结痂的疤。指尖碰到水面的刹那,身后柴扉被猛地踹开——

"作死的赔钱货!"粗壮妇人举着烧火棍冲进来,"大清早照什么?当自己是镇上的小姐?"棍影劈头盖脸砸下。

灶台边蹲着个五岁的男童,正把玉米糊往嘴里扒拉,粘稠的汤汁顺着下巴滴在簇新棉袄上。见洛云弦盯着他,男孩突然将饭碗砸过来:"娘!二丫要抢我饭!"

滚烫的糊粥泼在脸上时,洛云弦终于崩溃地意识到——这不是游戏,不是剧本杀,她真的穿越成了青山村洛家最卑贱的"二丫头"。

滚烫的玉米糊顺着脸颊往下淌,火辣辣的疼。洛云弦下意识想用手去擦,却被那妇人一把揪住头发。

"反了你了!敢瞪你弟弟?"妇人——现在她知道了,这是原身的母亲李春——手里的烧火棍毫不留情地抽在她背上,"大清早不干活,在这装什么死?"

洛云弦疼得眼前发黑,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。这具七岁的小身体本能地瑟缩着,记忆里,哭出声只会招来更狠的毒打。

"还不快去打猪草喂猪!"李春一脚踹在她腿上,"喂完猪去河边洗衣裳,晌午前洗不完别想吃饭!"

洛云弦跌跌撞撞地爬起来,拎起墙角的破篮子就往外跑。直到冲出院子,她才敢停下来喘口气。

青山村的清晨雾气蒙蒙,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鸡鸣犬吠。洛云弦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,眼泪终于掉了下来。

这不是她熟悉的任何朝代。从原身零碎的记忆里,她只知道这里是青山村,村里人都姓洛。祖父洛老汉是村长,有三个儿子:大房洛大根,二房洛二根,三房洛三根。而她,是洛大根家的二女儿,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,就叫二丫。

"二丫!发什么呆呢!"隔壁院子里,一个穿着满是补丁衣裳的小姑娘冲她招手,"快去打猪草,去晚了好的都被别人割走了!"

洛云弦愣了下,才认出这是二房的三丫头,比她大两岁的三妮。在原身记忆里,这是为数不多会对她好的人。

"我、我这就去。"她哑着嗓子应了声,拎着篮子往村外跑。

洛云弦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河边,芦苇丛在晨风中沙沙作响。她放下破旧的竹篮,蹲在河岸边的青石板上,冰凉的河水漫过她布满伤痕的小脚。

脸上的灼痛感仍未消退,她掬起一捧清水,小心翼翼地清洗着被玉米糊烫红的皮肤。水中的倒影随着涟漪扭曲变形——那个面黄肌瘦、头发枯黄的小女孩,此刻正用一双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眼睛望着她。

"这到底是怎么回事......"洛云弦喃喃自语,声音轻得几乎被流水声淹没。

她仔细回想昨晚的一切:明明是在宿舍熬夜赶论文,因为太困了就直接上床睡觉了,没有触电,没有车祸,更没有遇到什么神秘老人或者古董玉佩——怎么就一觉醒来,变成了这个叫"二丫"的七岁小女孩?

河对岸传来村妇们洗衣的谈笑声,洛云弦下意识缩了缩身子,躲进更茂密的芦苇丛中。她需要时间理清思绪。

从零碎的记忆里,她拼凑出这个世界的轮廓:这是个类似中国古代的农耕社会,但又不是她熟知的任何一个朝代。青山村位于大周王朝的边陲地带,洛家是村里的大户,祖父洛老汉是村长,三个儿子各自成家。

作为洛大根家的二女儿,原身的地位甚至不如一头猪。长姐洛大丫因为嘴甜会来事,被送去镇上布庄当学徒;弟弟洛耀祖是全家的心肝宝贝,和弟弟是龙凤胎的妹妹洛宝儿也被认为有福气比较受宠;而原主,从五岁起就要负责喂猪、洗衣、打扫,稍有懈怠就是一顿毒打。

"咕——"肚子发出抗议的声音。洛云弦这才想起,从醒来到现在,她连一口水都没喝上。看着河里游动的小鱼,她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——

"二丫!你躲在这儿干什么?"

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,吓得洛云弦差点跌进河里。她回头一看,是长姐大丫,正叉着腰站在河岸上,脸上带着嫌恶的表情。

"娘让你打的猪草呢?就知道偷懒!"大丫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来,一把揪住她的耳朵,"等着我告诉爹,看他怎么收拾你!"

洛云弦疼得眼泪直流,却不敢反抗,也没力气反抗。在原主的记忆里,这个长姐最擅长在父母面前搬弄是非,每次告状都会让她吃尽苦头。

"我、我这就去打......"她哽咽着说,弯腰去捡散落的篮子。

洛云弦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茅屋时,天已黑透。她的手指被芦苇割出数道血痕,腰背因长时间弯腰而酸痛不已。破竹篮里勉强装满了猪草,可她知道这远远不够——李春总会找出各种理由克扣她的饭食。

灶房里飘出玉米糊的香气,她咽了咽口水,却不敢直接进去。透过门缝,她看见弟弟耀祖正捧着粗瓷碗大快朵颐,碗里稠厚的糊粥上还飘着油花。

"死丫头还知道回来?"李春瞥见她,脸色顿时阴沉,"猪草呢?"

洛云弦连忙把篮子递过去。李春粗鲁地翻检着,突然抓起一把扔在她脸上:"这么老的草猪都不吃!你是不是又偷懒了?"

"我没有......"她小声辩解,话音未落就被一巴掌扇得踉跄后退。

"还敢顶嘴?没有,没有打这点猪草打这么久,今晚别想吃饭了!"李春转身从锅里舀了瓢刷锅水,扔给她一个豁口的破碗,"滚去柴房喝!"

昏暗的柴房里,洛云弦蜷缩在破木板的干草堆上。碗里的水浑浊发黄,底部沉着几粒煮烂的糙米。她小口啜饮着,咸涩的液体不知是刷锅水还是自己的眼泪。

月光从茅草屋顶的缝隙漏进来,照在她青紫交加的手臂上。

洛云弦仰头望着那一小片星空。北斗七星清晰可见,与她记忆中的方位分毫不差。这让她突然想起宿舍里那盏星空投影灯,小雨总喜欢在睡前打开——

洛云弦蜷缩在柴房最阴暗的角落,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。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顺着她脏兮兮的小脸滚落,在膝盖上洇出深色的痕迹。

喉咙里压抑的哽咽像刀割一样疼。她不敢哭出声——柴房离主屋太近了,若是被听见,等待她的只会是又一顿毒打。只能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,让粗麻布的衣裳吸走那些不争气的泪水。

可越是压抑,胸口就越是疼得发慌。她想起宿舍里小雨总说她是个"没心没肺的乐天派",连挂科都能笑着自嘲。可现在,那些咸涩的液体却怎么都止不住,顺着指缝渗进嘴里,混着血腥味——是方才咬破的嘴唇。

月光冷冷地照进来,在她颤抖的背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洛云弦把脸埋得更深了,瘦小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。泪水打湿了袖口的补丁,又渗进底下开始结痂的伤口,疼得她一个激灵。可她不敢动,不敢出声,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轻。

一滴泪珠落在身旁的破碗里,发出几乎不可闻的"嗒"的一声。碗底那几粒糙米已经被泡得发胀,像极了大学旁那家粥铺卖剩的隔夜饭。这个荒谬的联想让她喉头一紧,差点又呜咽出声。

她慌忙咬住自己的手腕。粗糙的布料摩擦着脸上的烫伤,疼得她直抽气。

柴房外,秋虫的鸣叫此起彼伏。洛云弦抱紧膝盖,望着那一小片星空,突然想起现代医学课上学过的知识:七岁孩子的泪腺,每小时能分泌多少毫升的泪水来着?

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让她扯了扯嘴角。可下一秒,更多的泪水又涌了出来——原来人在极度悲伤时,真的会连呼吸都带着痛。

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:没有手机,没有法律援助。在这个世界,她就是个可以随意打骂的"赔钱货"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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