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章 曾孝序患病兴仁 西门庆推衣焦挺

孙和主仆等四人回头望去时,但见一青巾男儿披着一身皂袍,骑着一匹乌驳马,疾行而来。

到了孙和身边,青巾汉子驻马翻身,与孙和见礼到:“中仁兄,好久不见了。”

孙和连忙还礼,脸上自是喜不自胜,急忙开口道:“德远兄何来?”便与西门庆引荐:

“此亦是孝序公举徒,京兆人士,姓杜名恩,现于兴化府做一任巡检。”

言罢,又引荐西门庆与杜恩见识,指着西门庆面上叫到:

“这是我在治内结交的兄弟,一身好武艺,又使得文墨。复姓西门,单名一个庆字,此次来便要引荐他给孝序公认识。”

那杜恩见西门庆一身紫罗袍上下华贵,头顶攒花范阳笠,手提朴刀,腰挂腰刀,一条横带紧扎腰间,背后一领大红毡内衬锦绒的斗篷。

端的是七尺英雄躯,三分潘安貌。

“德远兄,西门四泉有礼!”

西门庆将朴刀朔在地上,唱个大喏。

那杜恩见其衣着遮奢,心中知道是个人物,便也举起马鞭,唱个肥喏。

“哪里哪里,四泉兄请了。”

孙和见杜恩风尘仆仆,心生疑惑,便开口问询。

“德远兄此是为何啊?”

杜恩却长叹口气,只把手来摇,指指城门,开言道:

“我一早便出了城,腹中饥饿的紧,且与我进城,为兄当为兄弟接风。”

说着,便牵起马来,共西门庆一应五人纳了入城捐。

那巡城官儿见五人中有几人相貌不凡,又衣着华贵,便没盘查便放入城中。

五人往城内集市赶去,那济州城虽不算北方重镇,却也靠着广济河,一年的商税也有上万贯钱抄利。

镇内集市,自是繁华多姿,行车挑担的,不计其数。

寻了一家好大酒肆落座,那杜恩坐了主位,与孙和对面,西门庆打横。

来喜自领着焦挺与旁桌落座,不搅三人详谈。

“店家,安排些菜蔬来下酒,可有好肉,与我三人切上五斤来过口。”

那杜恩自怀中摸出一锭小银子,磕在桌上,茶博士连忙过来收了银子,与五人三人端过火盆,填上热茶。

“也与我那两个伙计送些酒肉吃,若有多的,便赏与你了,若是不够,待我们吃完了一并发落。”

西门庆也将出一贯足钱递与茶博士,茶博士自是欣喜,连连称是转下后堂去。

少顷便有过卖端着水曲柳儿的盘子过来,安排下四样菜蔬与三人用饭。

不消时又端来两大盘牛肉,一笼蒸好的馒头,搬过一坛肉汤共一瓮好酒来。

又与来喜焦挺那桌放下十几个胡饼,切了一只鸡来,也端过一瓮混酒三两样菜蔬与其过口。

“胡乱用些。”

可看得出那杜巡检是饿得紧了,一上来便撕了馒头,夹着菜蔬吃嚼起来,一连吃了数个,又饮了一大碗汤,才长叹一声。

孙和放下杯盏,心中方才按下的疑问便又,便开口问询:“年兄可是心中有事?”

杜恩取过酒盏满旋一杯,饮罢方才开口。

“好教年弟得知,孝序公前些日子中了风寒,于家中病倒多日。

一连请了数个名医看诊,却尽皆无果。

为兄三四日前到得时,已经卧床高睡多日。

我是听闻这济州城里有名医唤作‘胜秦越’才来寻找,却不想高医游方而去不在此处。

想来这寿宴..”

话至此处,他又旋得一大碗酒来,一饮而尽,长叹一声,不再复语。

孙和闻言也心中大震,五内俱焚,一者感师徒之恩,二者恐背靠大厦将倾。

便有些急躁,开口问得:“那师长可见得人吗?”

杜巡检只把头来摇:“见不得,见不得,高热如火,汗出如浆。

只是三四天功夫,便瘦的脱了像了。”

孙和一拍掌,口里焦躁道:“啊呀,可怎生是好!”

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。

一旁的西门庆听得分明,眼前却赫然一亮。

心中想到:“我这般师缘,却不是应在了这里!”

自己曾在仙界被那仙子一掌一雷霆之威活活击死,却又以神水救得活来。

若是上得仙界,无需求取金丹神药,仅仅是取些神水来,便也可与孝序公救治。

届时自己携得救命之恩,还愁投师无门么!

西门庆想到此处,便眼珠一转,伸手一拱。

“师兄,德远兄,小弟不才,家里在阳谷县也开得生药铺多年。

家父行走四方采买药品,多有风寒感冒,常患头疼脑热。

正所谓久病成医,我家又是做得这般买卖,我父亲便传下一剂偏方,专治此病。”

孙和与杜巡检闻言急忙转头看来,目露急色。

“贤弟此言可做的真么!”

那杜巡检也急得焦躁,口中连四泉兄便都不叫,直呼贤弟。

一旁的孙和也伸出手来,握住西门庆的双手:"师弟若是医得好师长的病,便是万般富贵,也只在此时!"

西门庆却将手一摇,正气凛然。

“吾非是为此而来,只往孝序公早日康复,擎得我大宋好江山。”

“既如此,我等这便动身!”

那杜巡检伸手揽住西门庆,便要离开,却被西门庆拦住。

“杜师兄稍待,我与两位伙计且做个安排。”

言罢,便来到焦挺于来喜那桌,自怀里捧出一锭大银来,交于焦挺。

开言道:

“兄弟,我那师长患急病在身,我这便要上兴化府为其诊治去也。

此处好酒好饭好招待,你便留在这里歇息。

我等多则十余日,少则三五日,便转回此来,这锭银子你切收好。

若是我等月余还未回来,你便拿着银子另投他处,这银子与你做个本钱。”

焦挺早便听得一旁叙话,而今攥着银子,见西门庆情真意切,眼中泛红,点头道:

“哥哥只管去得,我便在此地等着哥哥,哥哥一日不回,我便一日不走。

大好男儿,还能被饿死不成!”

西门庆反握住他手,赞叹了声:“好兄弟!”

便转过身来,又摸出一锭银子将与来喜,言道:“来喜儿,你是个伶俐精细的人儿。

这锭银子放于你处,你与我这兄弟吃宿都在此了,你每日寻些酒肉与我这兄弟补养身体。”

言毕,又转到柜台,取出一颗一两重的蒜条金交于店家道:

“我那两位伙计住在贵下,掌柜的每日多取些酒食与我那大个的伙计,这金子只当定钱,可够住两个月的么!”

掌柜的欢天喜地,收了蒜条金,嘴里连忙叫到:“用不得,用不得,大官人且去,贵下我等自会安排好。

大官人且放心,我等据是良家买卖,不是恶匪强梁!”

西门庆却笑道:“我那兄弟一手跌跤相扑的本事天下无双,你莫说是店里这几个,便是来上一二十个人也不足为惧。”

说罢,便解下腰刀,分一口朴刀与了焦挺,见其来的时候当了大衣,便解下自己这顶大红毡挂线绒的斗篷来,挂与焦挺身上。

“哥哥这是..”

焦挺大惊,便伸手要去解,却被西门庆挡住。

“兄弟,穿着吧,这时天冷好寒。

我等去得兴仁府自是住在师长府上,日夜有人伺候。

你却一人在此,穿上这衣,也好挡挡风寒。”

“兄弟保重,我等去也!”

言罢,西门庆抄起刀,便与杜巡检,孙主簿二人急急可可奔兴仁府而去。

那焦挺披着袍子攥着银子,望着西门庆远去的身影,只觉得鼻头一酸,牙齿发软。

似这般真心对他的汉子,天底下除了亡故的老父,仅有西门庆哥哥这一人。

一旁的来喜也羡慕到:

“焦兄弟,西门大爷这领红毡绒可是北国来的衣料。

这身斗篷又加了戗绒,花数十贯钱做得。

就这么给了你,想来是极爱你的!”

焦挺闻言冲出屋去,冲着西门庆打马之处纳头便拜,一条大汉流下泪来。

“哥哥!”

薛宝钗唤了一声,看着薛蟠吃得大醉,酩酊在一帮,杏眼中带起不喜。

一旁的薛姨妈却觉得自己儿子这是做大事去了,给薛蟠盖上锦被,轻轻拍了拍。

“今天又是神武将军府上请酒,多喝两杯也是无碍。

乖囡啊,你哥哥也是为了咱们家的买卖奔走啊!”

看着自己酣睡的儿子,薛姨妈富贵的脸盘儿上笑吟吟的。

“咱们果真该上京来呀!

这上了京之后,咱们的买卖便顺风顺水起来。

这些日子,你手下寻趸来的那些鲜果,可是让咱们京里的老亲欢喜不少呢!”

薛姨妈觉得自己家是真的蒸蒸日上起来了。

本来她还纳闷,自家囡囡是个仔细伶俐的精致性子,怎么会将库里那么多的金子都支走了。

而现在才知道,原来是乖囡花钱在南方找了一条能将鲜果运进来的路子。

看着薛宝钗,薛姨妈喜不自胜。

“我家乖囡是个能为的,这般生意男儿都做不来呢。

光是和北静王府连上线,这一千八百两的金子便没有白花。”

望着自己母亲的样子薛宝钗只觉得心里沉重。

到现在,自己亲妈还没看明白,依附别人只能被别人利用啊!

就在这时,门口的文杏跑了进来。

“姑娘,三姑娘和林姑娘来找你了!”

“还说什么,能写了能写了的。”

一听这话,薛宝钗顿时站起身来。

咣当一声,把对面的薛大傻子翻了个跟头,乓一下子磕到了桌子。

好家伙,睡得更踏实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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