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二章 贺寿宴收徒西门 获寿礼虎皮数丈

时值十月二十一,正式隆冬时节,处处天寒地冻。

可曾府正堂之上,却温暖如春,四个大炭盆,数架火笼将屋内烘烤的焰焰的热。

一旁的窗门直商,也早早就张灯结彩,好不热闹。

堂前的两株古槐皆缠着丈余长短的红绸,于檐下又悬着二十四个大寿福禄,端的是一团富贵气,满堂荣华氛。

门口的梁柱上,两盏大灯笼上挂着大红的寿字,出入的小厮丫鬟也都是面露喜气。

本来家里主人过寿便是一喜,如今大人大病得愈,逃得一劫又是一喜。

双喜临门之下,自然是要大操大办。

而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也要尽心尽力,才能拿的到更多的赏钱。

因此西门庆刚起完床一出门,都不用抬手召唤,便有勤谨的丫鬟走了过来。

“大官人,老爷刚有吩咐,今日是他寿诞之日,给您专门置办了身新的衣装。”

说着,捧着手里的衣服,看着西门庆那魁伟的身材,双颊泛红的开口道:

“婢子给您换上吧..”

西门庆看着眼前双眸含春的小丫鬟,赶紧摆手拒绝。

“衣服给我便好,不劳你动手。”

说着,拿着衣服逃也似的钻进门去,生怕多看那小丫鬟一秒。

那小丫鬟望着西门庆逃进门去的背影,目光患得患失起来。

这西门大官人,果然不是一般凡夫俗子,一身的气度不似凡人呢..

见西门庆又不开门,那丫鬟心中叹了口气,便转身离开。

而屋里的西门庆却长出了一口气,暗道罪过罪过。

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兄弟,只道你这般英武又是为何。

平时你若是如此,我自欢喜还来不及,而今不用到你,你却倒有擎天白玉的柱子,架海紫金梁一般的气度。

便把那一身衣服展开,看去时,竟是一身新作的藏青暗花襕衫,内副一领乌角东坡巾,又有一件玉带銙。

那西门庆便整顿衣装,重扮出门,待至堂前时,见曾孝序身着簇新的酱色团花锦袍,端坐在中门的的圈椅上。

西门庆连忙躬身行礼。

“孝序公早安。”

曾孝序虽大病初愈仍有几分清瘦,但一因西门庆神药相助,二又因府内珍物调节,却仍精神矍铄,目光如炬。

见西门庆前来,又换上了这身衣物,便心生欢喜。

你道那西门庆是怎生模样,只见他:

【藏青襕衫裁细绢,松竹梅暗绣时微。乌巾斜压鬓边飞。獬豸镇腰围。

曾府堂前初整袖,儒商气象重围。慎独字,贴肉细缝衣。

踏阶声震紫微扉。他年持节处,当似此衣威。】

曾孝序站起身来,绕西门庆转了三匝,面露欣喜道:

“妙哉!此衣穿在四泉身上,更有七分儒商气象。

今后出入朝堂,须记今日衣冠,莫负这身皮,更莫负这颗心。”

西门庆赶紧继续躬身道谢,口中义正言辞:

“谨遵曾公教诲,四泉定不敢忘今日之赐。”

曾孝序捋着海下白髯,面露微笑。

他原本也未指望西门庆能随他进朝为官,而今赐下一身衣装,也不过是留个聊聊名分罢了。

说时迟那时快,匆匆半日一顺便过。

时值夜晚,那曾府暖堂内人声沸沸,堂下两侧,尽是曾孝序的门生故吏。

济济一堂,俱是华服高冠,腰玉怀鱼之人,出入之间常有四五品正员,来回宾客皆是七八级节制。

看的西门庆只在心中啧啧称奇。

一旁的孙主簿也面露喜色。

想他不过为孝序公一举徒,平时前来贺寿,怎能入得堂来,若能在院外饮上一杯水酒,便是他的造化。

他从西门庆处讨要得鲜桃,也不过是想于寿前得一近身的机会罢了。

而今却能于内宅献寿,皆是西门庆之功啊!

“四泉,为兄得见此间往往,皆是你的功劳。”

听着一旁孙主簿的兴奋之语,西门庆只道你又知晓什么!

想他不过一阳谷县富户罢了,此生若无奇遇,所能触及之人,无非是此中一二罢了。

而今却与其于一堂饮酒,乃是仙长之功!

念至此处,西门庆心中便更觉得仙长与其又再造之恩,胸口的那本美团仙卷更加沉甸起来。

此时叙话已必,随着曾孝序被两位儿子扶入堂中,那宾客手中或捧礼盒,或持拜帖,言语间尽是恭贺之辞。

“老大人福寿双全,又得贵人相救,真乃天佑善人!”

为首一位年约四旬之人,身着湖蓝缎面官服,双手捧着一个描金礼盒,趋步上前,西门庆看的分晓,那是一五品正员。

“学生略备薄礼,乃南海所产珊瑚树,高逾三尺,聊表寸心。”

曾孝序含笑颔首,身旁管家接过礼盒,刚要退下,却见又有一人抢步而出,却见是个锦衣青年,腰间玉佩叮咚作响:

“家父听闻老大人喜得痊安,喜不自胜,奈何公务繁忙,无法亲至。

便特从东京购得端砚一方,遣我送来。

此砚乃老坑水岩,呵气便可研墨,望老大人笑纳。”

随着这公子的寿礼送来,一时间,贺礼如开闸之堤,流水价呈上。

玉璧摆件、名家书画、海外珍奇,不一而足。

看的西门庆心中暗道谁言清官就廉,这堂寿礼若是拿出去,便值了百万贯也!

而曾孝序来者不拒,一一接收。

到了孙和时,众人便是一滞,不因其他,盖因此间所在皆是曾公高徒。

一屋之内,皆是正官,唯独孙和一身翠袍,细看之间,乃是个八品的主簿。

便有那不知之人,心中思诌这是孝序公新收的弟子?

而那孙和被众人盯着,却不觉面羞,依然迈步前来,高声叫到:

“弟子孙和,深知恩师病体初愈,奈何弟子位卑俸低,只得取些田间之物,乡野之果献与恩师!”

此话一出,顿时引得屋内交头接耳。

有人心道,这孙和不会是于家中带了两个萝卜前来拜寿吧..

一旁又有曾平赶紧前来,掀开孙和的盒子,捧出寿礼。

寿礼一出,全屋竞鸦雀无声起来。

盖因众人看去,那寿礼竟是一盘顶大的桃儿。

想这隆冬时节,连青翠都难寻,这孙和竟能掏出一盘桃儿来!

见那孙和其貌不扬的样子,一旁众多门生便异心同念道:难道真是真人不露像,露像不真人?

而堂上的曾孝序也惊讶了,看着这盘桃子,面露异色。

他将孙和带入堂中,本是看在西门庆面上,未将其当做一宾看待,却不想孙和竟有如此珍宝。

“中仁,这隆冬时节,你哪来的桃儿?”

曾孝序按耐不住胸中好奇,便开口问道。

而孙和早早便等着这句话,面露喜色,挺起胸膛,抬手唱喏道:

“回禀曾公,这桃儿并非是我一人的。

乃是四泉兄之物,与我一齐献上,以贺师长松鹤延年!”

孙和话音一落,曾孝序便抬起头看向一旁的西门庆。

“四泉,他说的可是真的?”

西门庆拱手唱喏,面露羞赧。

“回禀恩师,正是。

这桃确是学生献上的,聊表寸心而已。实在惭愧。”

场下众人此时才注意到西门庆。

因西门庆未穿官服,又不着甲,只是身着一身澜衫,头戴一领乌角东坡巾,做书生打扮,都将其当成是曾孝序的子侄了。

现在听其口称恩师,心中都生起奇怪来。

只道师父何时收了这么个徒弟,又不见显名,而今在何处为官啊?

众人各怀心思时,却见曾孝序捋着胡子,面露起笑容来。

便走下台,来到西门庆身前,捉起他手道:

“四泉何做惶惶之态,若非是你,老夫怕不是早已去黄泉与阎君会面去了。”

西门庆听至此处,心中暗惊,却面上仍作惶恐之态:“老大人谬赞,晚生不过些许微末之术——”

“非也非也。” 曾孝序摆手打断,话语斩钉截铁道:

“四泉勿要自谦。

曾某今日便要当着亲友的面,于此昭告列为宾朋,正式收你为徒。

日后你便是我曾家弟子,列位贤契,须多照拂。”

说罢,竟不顾众人惊诧,亲自取来束脩六礼:

将芹菜、莲子、红豆、红枣、桂圆、干瘦肉条,一一摆于案上。

西门庆见状,知再推让便是不识抬举,而且昨夜也从时迁处得知了此事,当下也不扭捏,便跪倒在地,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:

“师父在上,受弟子西门庆一拜。”

曾孝序哈哈大笑,亲手扶起西门庆,转身向众人道:

“诸位贤契,今后我这徒儿便与诸位同列门墙,望大家同心同德,共效朝廷。”

众人尚未反应过来,便多了个师弟,但既然是师师傅亲自收的,也不好多言。

那孙和速度最快,便最先前来与西门庆笑嘻嘻的见礼道。

“师弟,以后你我可就是真真的兄弟了。”

那屋中的众多官员也来一一与西门庆见礼。

一时间,屋内其乐融融起来。

忽然间,却从屋外跑进来一个小厮,跪地尊声道:

“老爷,屋外有一远客前来献礼。”

说着,将一封大红布递了上来。

曾孝序皱起眉头来,心中好奇。

一旁早有小厮将红布取过来,赶紧打开。

一打开,屋内众人顿时尽皆啊呀一声,瞠目结舌。

眼见一张好大虎皮,扑啦啦铺了出来。

细细看去,众人才发现,这虎皮,竟有数人之长!

这是何等大虎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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