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明轩执事的剑光在风雪中劈开一条通路，八十名新弟子紧随其后，脚下踏着浮动的光带。越往昆仑山深处，气温便越低，连呼吸都凝结成冰棱垂在眉梢。林羽忽然注意到，掌心的灵精袋传来异样的震颤——本该温润的灵气波动，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压制着，时断时续。
"过了'九重天阙'，便是无人区。"徐长卿长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，他抬手一指，云雾中浮现出九座残破的石阙，每座石阙上都刻满了风化的符文，"三百年前，这里还是玄气宗的外门驻地，如今......"老人的声音低沉下去，目光扫过石阙上斑驳的剑痕，仿佛在追溯一段惨烈的过往。
众人穿过第三座石阙时，唐烈突然发出一声闷哼。他腰间的血色灵精剧烈颤动，竟在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。"怎么回事？"他慌忙捂住灵精，却发现裂纹中渗出的不是灵气，而是一滴黑红色的血珠。
"是'蚀灵风雪'。"徐长卿长老皱眉解释，"昆仑山深处的风雪含有天地浊气，未结丹的修士若没有灵精护体，三息之内便会经脉逆行。"他看向唐烈手中的血精，"你这枚灵精以血祭之法炼制，最易被浊气侵蚀——记住，在宗门内，莫要滥用旁门左道。"
当云雾散尽时，一座悬浮在万丈悬崖上的宫殿群映入眼帘。三十六座青铜殿宇首尾相连，依靠九条巨型锁链悬于半空，每条锁链上都刻满了流转的星纹，正是林羽在演武场剑光中见过的"九渊分光阵"。然而此刻，阵纹的光芒已十分微弱，几座偏殿甚至在风雪中轻轻摇晃，仿佛随时会坠入深渊。
"这是玄气宗的'悬空殿'，建于炼气时代鼎盛期。"徐长卿长老带着众人踏上锁链，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**，"那时天地灵气充沛，修士可御空而行，殿宇亦能凭灵脉悬浮。如今......"他抬手虚按，地面突然浮现出干涸的灵脉裂痕，"地球灵气在百年前突然衰退，连昆仑山的灵脉都已枯竭，唯有依靠上古遗留的聚灵阵，才能勉强维持宗门运转。"
林羽踩在锁链上，清晰感受到脚下传来的空虚感。他运转引灵术，却发现空气中的灵气稀薄得几乎难以察觉，唯有腰间的灵精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。相比之下，唐烈的血色灵精此刻已完全暗淡，如同一块普通的矿石。
主殿"太初殿"内，壁画上的炼气士们正脚踏星河、手握日月，与如今殿内昏暗的烛火形成鲜明对比。徐长卿长老走到一幅剥落的壁画前，指尖抚过画中人物腰间的灵精："这便是炼气时代的标志——人人皆可引气入体，灵精不过是辅助修炼的俗物。"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怅惘，"可如今，我们连俗物都即将失去。"
殿内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。林羽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，只见殿角的青铜鼎中，本该象征宗门灵气的九道剑光，此刻只剩下三道还在勉强维持。"灵精储量告急。"周明轩执事沉声开口，"宗门外围的灵田早已颗粒无收，就连深埋地下的古矿脉，也在三个月前出现了灵气反噬。"
"诸位可知为何玄气宗每三年才收一次徒？"徐长卿长老转身，目光扫过八十名少年，"因为每培养一名内门弟子，便需要消耗十枚上品灵精——而整个昆仑山，如今每年只能产出不到百枚。"他的视线在林羽腰间停留一瞬，"尤其是某些特殊体质的弟子......"
次日清晨，新弟子们在执事带领下参观宗门。林羽跟着队伍来到后山，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——本该是灵脉汇聚的山谷，此刻却布满了龟裂的土地，零星的灵精残片散落在地，如同枯死的星辰。
"这里曾是玄气宗的'万灵谷'，"负责讲解的外门弟子王浩叹了口气，"五十年前，第一株灵精枯萎，随后整个山谷的灵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。现在，就连最底层的杂役弟子，也只能分到半枚下品灵精。"
说话间，远处传来争吵声。几名身着灰袍的杂役正在争夺一块裂开的灵精，其中一人突然喷出鲜血，倒在地上抽搐不止。"又是灵精反噬。"王浩摇摇头，"灵气枯竭后，灵精开始沾染浊气，未经净化的灵精直接吸收，便会被浊气入体。"
林羽蹲下身，捡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灵精残片。残片表面布满黑色纹路，如同蛛网般侵蚀着原本的青色。他忽然想起幻境中那枚血色灵精，以及父亲曾说过的"灵精乃天地灵气所化，若沾染浊气......"
深夜，太初殿后殿。
徐长卿长老望着案头的灵精储量清单，眉头紧锁。最后一列数字触目惊心：上品灵精库存仅余十七枚，中品八十六枚，下品三百二十一枚——这已是玄气宗全部的家底。
"长老，蜀地唐家送来拜帖。"周明轩执事递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，"他们愿以十枚极品血精换取《九渊分光剑诀》残篇。"
"痴人说梦。"徐长卿冷笑一声，"唐家以为用魔修之法炼制的血精，就能换我玄气宗的镇宗剑诀？"他忽然想起白天在测灵根时，林羽展现出的混沌灵根——那是炼气时代传说中的体质，据说能直接沟通天地灵气，无需依赖灵精。
"派人盯着那孩子。"长老忽然开口，"尤其是他体内的灵精共鸣......或许，他能成为解开灵脉枯竭之谜的关键。"
周明轩刚要应声，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。两人冲出门去，只见悬空殿的一条锁链正在断裂，青铜殿宇发出不堪重负的**，殿内珍藏的炼气时代典籍正随着雪花飘落。
"是'星渊锁链'！"徐长卿脸色大变，"聚灵阵的根基在崩溃......"他忽然看向昆仑山深处，那里传来隐约的灵气波动，不同于寻常的灵精，而是带着一种古老而浩瀚的气息，仿佛星河在咆哮。
与此同时，林羽独自来到悬空殿顶层。他望着远处的昆仑山巅，那里被浓厚的云雾笼罩，却有一道道奇异的光痕划过，如同星河在天际流淌。他忽然想起测灵根时看到的幻象——白衣仙人踏剑而立，背后正是这样的景象。
"小家伙，你能看到山巅的'星河裂隙'？"身后突然传来苍老的声音。林羽转身，只见一位身着破旧道袍的老者正靠在廊柱上，腰间挂着的灵精袋早已磨破，里面的灵精竟全是碎裂的残片。
"前辈是......"
"我是守山的杂役，在这里待了三十年。"老者咧嘴一笑，缺了门牙的嘴里呵出白气，"很少有新弟子能看到裂隙——那是炼气时代留下的空间裂缝，听说里面封存着整个时代的灵气。"他忽然压低声音，"但五十年前，裂隙突然开始闭合，就连玄气宗的祖师爷留下的聚灵阵，也拦不住灵气外泄......"
话音未落，山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，云雾中浮现出一道巨大的裂缝，裂缝中流淌的星河灵气如瀑布般倾泻而下，却在触地的瞬间消散无踪。林羽感到体内的灵精剧烈震动，竟不受控制地飞向裂缝，他慌忙抓住灵精袋，却发现掌心已被灼出一道血痕。
"记住这个感觉，小家伙。"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，转身离去，破旧的道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，"当你的灵精能真正触碰星河时，或许就能解开玄气宗最大的秘密......"
雪，又开始下了。林羽望着山巅的裂隙，想起徐长卿长老说过的"灵精越来越少"，想起家族灵田里逐渐枯萎的灵精，想起幻境中那只递来血色灵精的手。他忽然明白，玄气宗面临的不仅仅是资源匮乏，更是一个延续整个炼气时代的谜题——而这个谜题的答案，或许就藏在昆仑山巅那道即将闭合的星河裂隙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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