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久后,那位老太监果然带着几个小太监来到了冰晶宫。当他们看到张思颖时,个个吓得魂不附体。张思颖服毒时,七窍流血,死得极为惨烈,皇后的心肠未免太过狠毒,竟用这种毒药。
一声尖叫撕破了王二狗的耳膜。他紧记着张思颖临终前的话,丝毫不敢忘记,全程手握皇上御赐的金牌。紫金殿之大,是他生平首次进入的地方,很快便感到迷失。但他头脑灵活,随处向几个小奴婢打听,终于持金牌到达南门。刚出门时,便被侍卫拦住,“站住!”
王二狗鼓起勇气怒吼了一句:“我有皇上御赐金牌,若耽误了什么大事,你们能承担得起吗?”这招还真管用,侍卫见到御赐金牌,不敢轻易惹事。回头再看看紫金殿,果然如传闻般宫深似海。他的姐姐命运多舛,一生求存只为拯救赵国子民,绝似昭君出塞。张思颖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存在王二狗的心中。
城内重要关口已经是城门紧闭。往来客商无法出城,他问了一位老者:“大叔,这城门为何关闭?”
“你还不知道吗?他国刺客刺杀了燕国皇子。如今我们皇上为了给燕国一个交代,只得封锁此刻在城内,然后逐一排查。唉,可惜了我这些好鱼,卖不到好价钱了……”
王二狗心中一惊,“这下可好,现在必须稳住藏匿在大周的赵国刺客,一旦暴露,事态将不可收拾。”
作为风月楼的乐师,又因聪慧过人,他迅速将疑云指向了那个名叫逸菊的花魁。此人性格古怪且神秘莫测,见她的人大多是一些老面孔。所以,逸菊必定是赵国的刺客。
然而,大周的天地如此辽阔,要找到逸菊又谈何容易?况且,他得知了大周皇后毒杀张思颖的事,大周皇后又岂能让他逍遥?如今城门已闭,家家户户闭门不出,而他的唯一去处——风月楼是不能回去的。
想到这点,王二狗准备到深山中过夜,也许明天会有转机。
大周都城泛京确实繁华,但也为王二狗的逃亡提供了便利。大多数人居于闹市街区,只有少数人在乡间耕作。至于深山之中,恐怕并非大周都城居民所愿涉足之地。
在天色逐渐变暗的时刻,王二狗急匆匆地赶路,最终来到了一个无名的深山地带。这里比冰晶宫更加幽冷,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。人们常说深山中多有毒蛇猛兽,如今他也陷入这荒凉的山中,心灵受到极大的煎熬。
幸运的是,那一晚圆月高挂,仿佛暗中有着某种神秘的庇佑,将这片深山照得比平常明亮许多。在前行的过程中,王二狗隐约看到一个人跪在地上,泪流满面。这个人腰间佩戴一把长刀,样貌清秀无比,眉如剑锋,比王二狗要英俊许多。
此人哭得悲切,仰天长叹,似乎愤怒地想与天一战。他悲声念道:“苍天,为何,这究竟为何?”
王二狗小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轻声问道:“你没事吧?”
“如何能无事!”那人答道,“我外出做生意,赔了全部家当,把家里的田产和房产都卖掉了,母亲四处跟随我,不料却客死他乡。我真是不孝,不孝啊……”说到痛处时,他猛地用额头磕向地面。
透过泪眼,看到他满手血迹,可想而知,他是用双手亲自为母亲刨墓,如此孝子,实在难得。
出于感动,王二狗俯身帮忙刨墓。“我说兄弟,你叫什么名字?是哪国人?”
“小姓荆,名无命,是楚国将军荆镇远之后。”这时,荆无命回过头来看王二狗,才注意到虽然王二狗看似朴实无华,但言行举止间有着难得的亲和力。
“我姓李,名二狗。王二狗。”摸了摸自己的脑袋,略显不好意思,这名字是他爷爷起的,因为整个家族人几代以来都没有什么读书的人,所以名字也就随意敲定。
两人相视一笑。从荆无命口中得知,楚国名将荆镇远是一代忠良,曾率一万兵马在咸阳会战打败秦国十万铁骑,自那次战役后,秦国元气大伤,再难复苏。然而,好景不长,他被国内的小人诬陷,险些全家被抄斩。
他的母亲带着他逃到大周,以隐姓埋名的方式躲过那场浩劫。燕国不乏名将,疆域辽阔,与大周旗鼓相当。表面上两国握手言和,但实际上暗斗已悄然展开,不久之后恐怕又是一场惨烈的大战。
荆无命沉吟了一会儿,答道:“我眼下去留未定,大概会前往赵国。只是当前城门封锁,大周朝廷限期七日缉拿刺杀燕国皇子的凶手,如此一来倒不能贸然行动。暂时,我也只能避居这荒山之中,无处可去,总得先稳住这段时间再说。”
王二狗听后点了点头,似觉此刻也无更好的办法。深山老林的确隐秘至极,大周的官兵绝不可能搜寻到这里。如此看来,这夜过得相对平安。荆无命性情虽寡言,却颇为沉稳,不是难共处之人。两人互不打扰,各自歇下。
次日清晨,薄雾散尽,王二狗与荆无命决定下山去闹市一探究竟。这日街市间传闻突起,大周竟贴出告示,声称已然捉拿刺客,并安排交由有关单位审讯。且有消息称,今起百姓可自由出城。
市井间的商旅听闻,无不欢呼雀跃,连连高呼大周皇帝万岁。然而王二狗却满心疑虑,凭逸菊的身手,怎会这么快落入擒抓?难不成这只是一出“敲山震虎”的戏弄?
荆无命仿佛察觉了王二狗愁云满面,微微一笑问道:“李大哥,为何面露忧色?莫非你与那刺客有所牵连?”
王二狗大惊失色,心知闹市人多眼杂,如何敢细谈此事?连忙将荆无命拉到偏僻小巷,这才低声说道:“荆兄,不瞒你说,那刺客虽与我非亲非故,但此事牵涉甚大。我这趟出城事关紧要,不知是否该趁此机会离开,一旦错失时机恐怕又得忍耐多日。唉,此事真是片刻也拖不得啊!”
荆无命神色如常,未多加追问,只沉声道:“李大哥,现下却万万不可冒险出城。我敢断定,那刺客绝未落网。你且看看。”说罢,他抬手指向城门守卫,只见关卡比昨日更为严密,兵士巡守更为细致周全,对来往商旅逐一盘查。
经他一言点拨,王二狗暗自佩服,也认同此时出城定为险招。而逸菊等赵国刺客显然尚藏于大周境内,只是不知藏身何处。官兵这一查严策略,倒也绝不会让她们聚集于客栈等公开场所。
忽而脑海中冒出“风月楼”三字,王二狗灵机一动,也不多言便拉着荆无命直奔而去。
风月楼依旧热闹喧嚣,人声鼎沸不减往日。老鸨远远见到王二狗进门,立刻指着他唠叨道:“王二狗,你这人是想不想混了?上回受了毒伤窝工也就算了,后来刘公公找你好几次,还差点翻了我这风月楼底儿朝天。若不是念你命硬,还有皇上那边担待——啧,早就叫你吃牢饭了!”
王二狗长舒一口气,心中暗叫糟糕的老太监的确追到此地。不敢耽搁,他匆忙问道:“妈妈,你且告诉我,这儿的逸菊姑娘还在吗?”
老鸨翻了个白眼,却挑眉道:“当然还在!人家大姑娘好好的。”话音未落,她目光流转,被站在一旁的荆无命吸引住。少有转世般俊朗气宇英俊的人踏足此地,她脸露喜色赶忙笑道:“这位公子爷,可是找逸菊姑娘?”
荆无命第一次来到这种风月场所,难免有些害羞,脸上泛起红晕,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字:“呃。”
老鸨笑着说:“哎哟,今天你来的真是时候,逸菊姑娘恰好空闲。”
听到这话,王二狗立刻拉着荆无命奔向二楼。老鸨在后面笑着喊:“看他急不可耐的样子,逸菊果然让人着迷。”
轻轻推开门,看到逸菊在屋里来回踱步,她的眉宇之间充满忧虑。王二狗更断定她就是赵国的刺客。见王二狗他们进来,逸菊显得十分谨慎,身子微微后退,眉目间充满杀意。
“什么人!”她厉声质问的时候,手里已经握着几枚银针,同时做好逃跑的准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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