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血色营救

太极殿内铜鹤香鼎青烟袅袅,却掩不住殿中弥漫的肃杀之气。文武百官分列两班,衣袂间沙沙作响。裴行远跪在丹陛之下,铠甲上的血渍在晨光中泛着暗红,腰间横刀未入鞘,刀柄缠着的布条还在往下滴血。

"启禀陛下,臣率锦衣卫突袭天鹰教秘密据点,查获账册三十七本,往来密函八十二封。"裴行远将浸透血水的包裹高举过顶,玉阶上的金砖映出他布满血痕的脸,"其中涉及兵部尚书陈大人、礼部侍郎郑大人等一十九位朝廷命官,更有......"他忽然压低声音,"靖江王府三公子的手书。"

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。靖王是当今圣上皇叔,手握西北重兵,其子若涉案,无异于在平静的朝局中投下巨石。裴行远余光扫过右侧班列,郑通的官服已被冷汗浸透,手死死攥住朝笏,指节发白。

"呈上来。"皇帝朱由检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,宦官王承恩快步上前接过包裹。当账册在龙案上摊开,殿中温度仿佛骤降十度。朱由检猛地拍案而起,震得御笔架上的狼毫笔簌簌发抖:"陈卿家,你可知罪?"

兵部尚书陈廷敬扑通跪倒,官帽滚落一旁:"陛下明鉴!臣对天发誓绝无此事......"话音未落,殿外突然传来喧哗。一名锦衣卫踉跄闯入,头盔歪斜,甲胄上插着三支羽箭:"报——陆指挥使......陆大人被天鹰教劫走了!"

裴行远霍然转身,腰间横刀出鞘三寸,寒光映得那锦衣卫脸色惨白:"说清楚!"

"卑职等护送陆大人回京途中,在卢沟桥遭伏......"那锦衣卫突然剧烈咳嗽,鲜血从指缝间溢出,"对方......对方有神机营制式火铳......"话未说完便瘫倒在地。

太极殿内顿时炸开了锅。"皇上,这分明是有人要灭口!"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慎言怒目圆睁,"老臣恳请立刻发兵靖王府!"

"张大人慎言!"郑通突然出列,"靖王爷乃国之柱石,岂可因片面之词......"

"片面之词?"裴行远突然吼道,靴底重重磕在金砖上,"郑大人可知令郎此刻正在诏狱?昨夜他与天鹰教堂主胡彪饮酒作乐,被臣当场拿获。"他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,金丝穗子还沾着酒渍,"这是郑公子送给胡彪的见面礼,上面的靖王府纹章可做不得假。"

郑通面如死灰,踉跄后退半步。朱由检看着龙案上的腰牌,忽然冷笑:"郑爱卿,你倒是教了个好儿子。"

殿外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,御前侍卫统领李若琏匆匆而入:"陛下,靖王府送来急报,三公子昨夜出城狩猎未归,王府已派人搜寻。"

朱由检猛地起身,龙袍扫落案上玉镇纸:"李爱卿,即刻率三千羽林卫包围靖王府,搜!"他转身看向裴行远,"裴爱卿,陆指挥使生死未卜,你可愿领兵五千,务必将他救回?"

"臣万死不辞!"裴行远单膝跪地,甲胄铿锵作响。他忽然想起什么,从怀中掏出半块青铜虎符,"这是在天鹰教据点搜到的,与臣手中的锦衣卫调令虎符纹路相符。"

朱由检接过虎符,脸色骤变:"这是......神机营的调兵符!"

裴行远领兵出西华门时,暮色已至。五千锦衣卫精锐顶盔贯甲,马蹄声惊起寒鸦数只。他勒马回望,太极殿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血色光芒,突然想起三年前陆指挥使教他刀法时说的话:"锦衣卫的刀,是悬在佞臣头顶的剑,可这剑要斩得准,斩得狠。"

"大人,前方发现可疑火光!"斥候策马回报。裴行远抬头望去,卢沟桥方向隐隐有火光冲天,夹杂着零星的铳声。他抽出横刀:"快马加鞭!"

当裴行远率军赶到卢沟桥头时,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。三十余具锦衣卫尸体横陈桥面,鲜血顺着青石板缝隙汇入永定河。陆指挥使被铁链锁在桥中央的华表柱上,胸前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,血浸透了里衣。

"陆大人!"裴行远纵马冲过桥去,突然,两侧芦苇丛中响起密集的弓弦声。"小心!"他本能地举刀格挡,一支弩箭擦着护心镜划过,在甲胄上擦出刺目火星。

"裴指挥使,别来无恙?"阴恻恻的声音从桥上传来。裴行远抬头,只见靖王三公子朱由崧倚在桥栏上,手中把玩着陆指挥使的绣春刀,"你来得正好,本公子要让你亲眼看着这位铁面指挥使......"他突然将刀架在陆指挥使颈侧,"如何变成一具尸体。"

裴行远的手死死攥住刀柄,指节咯咯作响。他注意到陆指挥使微微摇头,眼神示意桥下水势湍急。桥下暗流涌动,映着天边最后一丝残阳,泛着诡异的暗红。

"三公子,你这是要谋反?"裴行远沉声道,同时悄悄打手势让部下准备火铳。

朱由崧突然大笑,笑声惊起芦苇丛中的夜枭:"谋反?本公子不过是在替天行道!当今圣上重用东林党人,打压宗室......"

话音未落,桥下水浪突然炸开。三道黑影如利箭般射向朱由崧。原来是陆指挥使暗中割断了绳索,带着两名锦衣卫潜水绕后。朱由崧反应极快,绣春刀横挥,将一名锦衣卫劈落水中。

"放箭!"裴行远大喝。二十架神臂弓同时拉满,破空之声震耳欲聋。朱由崧就地一滚,躲进桥洞,箭雨将桥栏射得千疮百孔。

"撤!"朱由崧的声音从桥洞传来。随着他的命令,芦苇丛中火把次第熄灭。裴行远正要追击,陆指挥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:"别追,有诈!"

话音未落,桥身突然剧烈震颤。裴行远回头,只见数十艘装满火药的木船顺流而下,火光映红了河面。"不好!"他抱起陆指挥使纵身跃入河中,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。

当裴行远从水中挣扎着浮起时,卢沟桥上已浓烟滚滚。陆指挥使浑身浴血,却仍紧握着那半块虎符:"行远,这虎符......"他突然剧烈咳嗽,鲜血染红了裴行远的衣襟,"去找李若琏......他......"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。

裴行远抱着陆指挥使游向岸边,心中翻涌着滔天巨浪。他知道,这场看似胜利的救援,不过是更大风暴的前奏。当卢沟桥上的硝烟散尽,大明王朝的天空,正酝酿着一场足以改天换地的暴风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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