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华门箭楼上的梆子敲过三更，裴行远抱着陆指挥使的身躯跃过宫墙。怀中人的呼吸越来越弱，伤口的血浸透了他的中衣，在月光下结成暗红色的冰。
"快传太医！"裴行远冲进锦衣卫北镇抚司，声嘶力竭的吼声惊起檐下宿鸦。值夜的百户王成林带着四名锦衣卫冲过来，看到陆指挥使的惨状，手中的灯笼"啪嗒"落地。
"愣着干什么？"裴行远一脚踢翻挡路的药柜，"把太医院张院判绑也要绑来！"他撕开陆指挥使的衣襟，伤口深可见骨，皮肉外翻处泛着诡异的青黑色。
王成林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："大人，这伤口......"他指着渗血的创面，"像是中了西域腐骨散。"裴行远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腐骨散是瓦剌刺客的独门毒药，遇血封喉。
当张院判背着药箱冲进诏狱时，裴行远正用匕首剜去陆指挥使伤口的腐肉。鲜血溅在青砖地上，与张院判的药囊碰撞出刺目火星。
"裴大人，您这是......"张院判颤抖着打开药箱。
"少废话！"裴行远将半块虎符拍在案上，"我要陆大人活着，活蹦乱跳地站在金銮殿上。"他突然凑近，压低声音，"否则我会让你知道，诏狱的老虎凳是什么滋味。"
张院判的手一抖，银针"叮铃"落地。他捡起银针时，袖口滑出半枚青铜虎符，与案上的虎符严丝合缝。裴行远的横刀瞬间抵住他咽喉："说！这虎符哪里来的？"
张院判的喉结上下滚动："大人......这是三年前......陆指挥使让卑职保管的......"
诏狱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，裴行远猛地转身，看到郑威被狱卒押着踉跄而来。这个礼部侍郎的公子此刻蓬头垢面，囚服上沾满秽物，见到裴行远突然疯狂大笑："裴大人，你以为抓住我就能破案？告诉你，天鹰教的势力......"他突然剧烈咳嗽，鲜血喷在裴行远胸前，"比你想象的......"
裴行远突然注意到郑威的指甲泛着幽蓝，瞳孔正在迅速扩散。"不好！"他一把掐住郑威的下巴，却已晚了一步。郑威的身体突然抽搐，七窍流出黑血，在青砖地上蜿蜒成诡异的图案。
"他服了鹤顶红。"张院判蹲下身，用银针戳了戳尸体，"这毒......混着西域曼陀罗花汁。"
裴行远突然想起卢沟桥上朱由崧手中的绣春刀——那刀柄缠着的布条，分明是曼陀罗花的纹路。他转身冲出诏狱，直奔马厩。王成林追上来："大人，您要去哪儿？"
"去靖王府！"裴行远翻身上马，"郑威的毒来自朱由崧，陆指挥使中的腐骨散也是瓦剌毒药，这说明......"他突然勒住缰绳，"天鹰教、瓦剌、靖王府，他们是一伙的！"
当裴行远带着二十名锦衣卫抵达靖王府时，晨雾正笼罩着朱漆大门。门房看到他腰间的横刀，吓得瘫坐在地："大人，三公子昨夜......"
话音未落，府内突然传来火铳声。裴行远一脚踹开大门，眼前的景象让他毛骨悚然：靖王倒在血泊中，喉管被割断，鲜血染红了朝服上的金线蟒纹。朱由崧站在尸体旁，手中握着染血的火铳，看到裴行远突然大笑："来得正好，本公子要让你见证......"
府外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，李若琏带着羽林卫包围了靖王府。"裴指挥使，皇上有旨......"他突然看到地上的尸体，脸色骤变，"靖王爷他......"
朱由崧突然将火铳对准李若琏："李统领，别来无恙？"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，"你猜我这火铳里，装的是铅弹还是......"
裴行远的横刀闪电般出鞘，刀光划破晨雾。朱由崧的火铳"砰"地炸膛，碎片溅入他右眼。他惨嚎着后退，撞翻了供桌上的长明灯。火苗迅速蔓延，吞噬了靖王的尸体。
"抓住他！"裴行远大喝。锦衣卫们冲上前，却见朱由崧突然扯开衣襟，露出缠满炸药的胸膛。"裴行远，你害死我全家......"他狂笑着冲向裴行远，"那就一起下地狱吧！"
裴行远本能地扑向李若琏，将他撞向假山。剧烈的爆炸声震碎了靖王府的琉璃瓦，裴行远被气浪掀飞，重重摔在荷花池中。他挣扎着爬起来，看到朱由崧的尸体在火光中扭曲，而李若琏的铠甲上插着半片火铳残片。
"李统领！"裴行远冲过去。李若琏颤抖着掏出半块虎符："快......去神机营......"他突然剧烈咳嗽，鲜血染红了裴行远的手，"他们......要在黎明......"
话音未落，神机营方向突然传来三声号炮。裴行远猛地抬头，看到东方天际泛起诡异的紫光——那是神机营最新研制的"震天雷"火药燃烧的颜色。
"不好！"裴行远翻身上马，"王成林，带二十人去太医院保护陆大人！其他人跟我去神机营！"
当裴行远率军赶到神机营时，营门大开，数百具尸体横陈。神机营指挥使王承恩跪在帅帐前，手中握着染血的圣旨："裴大人，皇上......"
裴行远冲进帅帐，看到朱由检倒在龙椅上，胸口插着一支神机营制式弩箭。龙案上摊开的密折中，赫然写着："靖王勾结瓦剌，拟于八月十五......"
"皇上！"裴行远扑过去，却被朱由检虚弱的手拦住。皇帝的瞳孔正在扩散，嘴角溢出黑血："裴爱卿......朕错了......"他突然剧烈抽搐，"天鹰教......真正的头目是......"
话音未落，朱由检的手无力地垂落。裴行远颤抖着合上皇帝的眼睛，突然注意到龙案下藏着半块青铜虎符——与陆指挥使和张院判的虎符纹路相同。
此时，晨钟响起。裴行远站在神机营的瞭望塔上，看着东方渐亮的天空。他知道，当太阳升起时，整个大明王朝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。而他手中的三块虎符，将成为揭开天鹰教终极阴谋的钥匙。
"大人，陆指挥使醒了！"王成林的喊声从远处传来。裴行远握紧虎符，转身走向朝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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