腐水灌进口鼻的瞬间,我被呛得剧烈咳嗽。虎娃的手突然变得冰凉,兽爪在水中划出荧光轨迹,竟组成了“艮”卦符号——这是墨家机关阵的警示标志。睁开眼时,头顶的漩涡已化作血红色,无数白骨手从井壁伸出,指节上缠着的红绳都写着我的生辰八字。
“是‘万魂锁魂阵’!”虎娃的声音带着兽类的嘶鸣,他后颈的狐耳正在滴血,每滴血落在白骨手上,那些手就抽搐着抓向我们,“胡三太奶说过,血煞宗用生魂的血养白骨,每根骨头都刻着‘离魂咒’……”
水流突然变得粘稠,像浸满尸油的黑浆。我摸向口袋里的狐形玉牌,却发现掌心的逆十字印记正在发烫,玉牌表面浮现出半透明的胡三太奶虚影:“用‘锁魂钉’手势!拇指压中指第二节,无名指勾住小指——”
按照她的指引,我掐出怪异的手势,指尖突然渗出黑血。虎娃见状也抬起手,兽爪竟摆出相同的姿势——他掌心的肉垫上,不知何时也浮现出微型逆十字。“天锁九阙,地困三垣,魂归其位,钉!”随着咒语出口,我们指尖的血珠射向最近的白骨手,骨头上的咒文应声崩裂。
井底的青铜门后是条倾斜的甬道,石壁上嵌着十二盏人骨灯,灯芯是黄鼠狼的尾毛。每盏灯下方都刻着“子丑寅卯”等字样,正是第五章灰帽子手中的十二元辰煞木签。虎娃突然指着前方惊叫:“妄生哥,灯灭了!”
最远处的“午”字骨灯突然熄灭,黑暗中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。我摸出半块无常罗盘,镜面上“离魂”二字忽明忽暗,映出甬道尽头有个佝偻的身影,正背对着我们擦拭墓碑。墓碑上刻着“陈秀兰之墓”,正是我母亲的名字,但碑顶却立着个青铜罗盘,指针疯狂逆时针旋转。
“别靠近墓碑!”胡三太奶的虚影突然变得透明,“那是血煞宗的‘借魂碑’,用你母亲的魂魄引你入局——”话未说完,甬道两侧的石壁突然凹陷,露出密密麻麻的抽屉式石棺,每具石棺上都贴着“生魂顶缸符”,符纸中央印着我的照片。
虎娃的狐耳突然竖起,他猛地扑向我,兽爪拍在即将打开的石棺上。木屑飞溅的瞬间,我看见石棺里躺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孩,胸口纹着未完成的逆十字,心脏位置插着根刻有“陈妄生”的木钉——这是血煞宗用来替死的“借命棺”。
“他们要把你的生魂分尸,钉在十二元辰煞上!”虎娃的声音带着哭腔,他后背的肉瘤又鼓胀几分,“胡三太奶说过,五仙献祭需要完整的离魂眼,所以他们要在第七日前……”
话被甬道尽头的脚步声打断。那个佝偻身影转过身,我差点咬碎舌尖——那是具只剩半张脸的干尸,右脸皮肤完好,左脸却露出森白的颧骨,嘴角扯着的红绳上,串着五颗精怪的内丹,正是黄仙、白仙、柳仙、灰仙、狐仙的本命丹。
“小崽子,离魂眼长得不错。”干尸开口时,下颌骨发出吱嘎声,他举起手中的青铜罗盘,盘面中央裂开个血洞,“你师傅没告诉你,这罗盘是用你娘的头骨磨的?当年她替许半仙挡了万魂镜,头骨就被做成了——”
我突然想起许半仙后背的“无常”刺青,和罗盘中央的裂痕形状完全吻合。掌心的逆十字印记剧烈跳动,罗盘碎片在口袋里发烫,竟自动拼出母亲临终前的画面:她被玄铁网困住,许半仙举着无常罗盘向她走来,镜面上倒映的却是逆十字。
“虎娃,攻击他的内丹串!”我掐出“断龙手”,这次拇指扣住的不再是劳宫穴,而是掌心的逆十字印记,“离魂眼开,万魂破!”罗盘碎片化作三道血光,射向干尸手中的内丹。虎娃同时发出兽吼,狐耳喷出的血珠竟凝成利箭,击碎了“黄仙丹”。
干尸发出尖啸,左脸的骨头开始崩裂。他疯狂转动罗盘,甬道两侧的石棺同时打开,上百个“借命人”坐起,胸口的逆十字印记连成一片,在地面映出巨大的五芒星阵。我突然发现每具尸体的左手无名指都被斩断,断口处的黑血正流向中央的墓碑。
“不好!是‘十二元辰归位阵’!”胡三太奶的虚影最后一次显现,“他们要用你的生魂血激活墓碑下的……”话未说完就被黑光吞噬。虎娃突然抱住我的腰,兽爪指向墓碑后方:“妄生哥,那里有活物!”
墓碑后蜷缩着个穿红肚兜的小女孩,怀里抱着只断耳的黄鼠狼——正是胡三太奶的女儿小胡仙。她右眼蒙着血布,左手指尖滴着血,正在墓碑底座画着什么。我冲过去时,发现底座刻着和陈叔祭坛相同的螺旋纹路,中央凹槽里放着半块万魂镜,镜中母亲的魂魄正在被吸入地下。
“大哥哥,用狐形玉牌!”小胡仙突然抬头,她蒙眼的血布上印着“离魂”二字,“我娘说,五仙献祭的阵眼在墓碑下的‘离魂井’,玉牌能打开井盖——”
话音未落,最近的“借命人”已经扑来,他的指甲变成青铜色,正是墨家机关术改造的“破甲爪”。我掐出许半仙曾教过的“卸甲诀”:双手叠十字,拇指连点手腕“阳池穴”,罗盘碎片化作刀刃,斩断了他的手臂。但断口处没有血,只有黑色齿轮滚落,原来这些“借命人”早就是机关傀儡。
虎娃突然发出惨叫,他后颈的狐耳被干尸的内丹串勾住,身体正在被拖向墓碑。我顾不上小胡仙,将狐形玉牌拍在墓碑底座,凹槽突然喷出黑血,在地面画出完整的逆十字。井盖应声裂开,露出深不见底的“离魂井”,井底浮着具水晶棺材,里面躺着的正是镜中母亲的虚影。
“妄生!”母亲的声音从井底传来,她胸口的离魂印正在和我的逆十字印记共鸣,“别信许半仙!当年他用‘无常血契’换了你的命,现在血契要在你生日那天……”话被干尸的狂笑打断,他不知何时站在井盖边缘,手中的内丹串只剩三颗,却猛地砸向水晶棺材。
“来不及了!”小胡仙突然扑向井盖,她滴在螺旋纹路上的血竟让逆十字转动起来,“离魂井连通三阴黄泉,只有用五仙血才能关上——”她掏出最后半颗狐仙内丹,塞进我掌心,“大哥哥,用‘锁魂钉’把内丹钉在井壁‘亥’字上!”
按照她的指引,我在井壁找到刻着“亥”字的凹槽,掐出手势将内丹钉入。井底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,水晶棺材开始下沉,母亲的虚影向我伸出手,指尖却掠过我手腕的逆十字,指向许半仙的方向:“去找……土地庙的血手印……那是当年血契的……”
干尸趁机踢向虎娃,兽化的虎娃被踹进井盖,坠落前抓住了我的脚踝。我重心不稳,和他一起掉进离魂井,下坠时看见甬道里的“借命人”正集体扑向小胡仙,她的血手印按在墓碑上,竟显现出许半仙和李老板勾结的画面——三年前,正是许半仙将母亲的头骨交给李老板制作无常罗盘。
“妄生!”许半仙的声音从井口传来,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,“别信那些幻象,当年我是为了保你一命才……”话被机关匣的启动声打断,井盖突然闭合,无数尖刺从井壁弹出。虎娃在坠落中变回人形,却发现他后颈的狐耳变成了逆十字形状,而我的逆十字印记已经蔓延到手臂,和罗盘碎片上的“无常”二字完全重合。
井底的红光突然亮起,水晶棺材停在半空中,棺盖上刻着和陈叔祭坛相同的“七日血契”。我这才想起,今天正是母亲的忌日,也是我的生日——血契的第七日。棺材缓缓打开,里面躺着的不是母亲,而是具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,胸口嵌着完整的万魂镜,镜面上倒映着许半仙、李老板、干尸,还有那个戴青铜面具的神秘人,他们的胸口都有逆十字印记。
虎娃突然指着镜中惊叫:“妄生哥,镜里的你在笑!”我低头看去,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按在万魂镜上,逆十字印记正在吸收镜中精怪的残魂,而镜底浮现出最后一行小字:“离魂归位时,无常换命日——陈妄生替死”。
井壁的尖刺离我们只剩半尺,虎娃突然用身体护住我,他后颈的逆十字印记发出强光,竟暂时定住了尖刺。我看见他眼中倒映着井口的许半仙,正举着染血的无常罗盘,罗盘中央的裂痕里,缓缓浮出“逆十字连三阴,陈妄生献祭”的字样。
最后一刻,水晶棺材里的“另一个我”突然睁开眼,嘴角咧出不自然的弧度,抬手按在我胸口。掌心传来万蚁噬咬的剧痛,逆十字印记竟开始转移到那具尸体上,而我的离魂眼突然看清,尸体手腕内侧刻着许半仙的生辰八字——原来当年的血契,是许半仙用我的命,换了他自己的命。
“第七日……到了。”干尸的声音从井口传来,带着胜利的嘶哑,“陈妄生,你的离魂眼,该还给血煞宗了——”
井底突然炸开血雾,我在失去意识前,看见许半仙正对着墓碑下跪,手中的罗盘碎成十二块,每块都刻着“陈妄生”的名字。而虎娃的身体正在透明,他后颈的狐耳化作光点,融入我手臂的逆十字,耳边响起小胡仙最后的哭喊:“他们要让你变成活死人,用离魂眼永远镇守三阴黄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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