井底的尖刺擦着鼻尖划过的瞬间,虎娃的身体突然化作光点涌入逆十字印记。我后背撞上水晶棺材,棺盖内侧的“七日血契”红光炸裂,将整口离魂井映成血海。万魂镜碎片在胸前发烫,竟拼出许半仙二十年前的模样——那时他胸口还没有逆十字,手里捧着的正是母亲的头骨。
“妄生!”母亲的虚影从镜中伸出手,指尖点在我眉心,“用‘断魂指’掐碎血契!拇指勾住小指,中指压眉骨——”按照指引,我掐出从未见过的手势,逆十字印记突然逆向旋转,镜底“陈妄生替死”的字样开始崩裂。
井壁的尖刺在距离皮肤半寸处停住,齿轮摩擦声中,离魂井底部裂开条细缝。腐臭的风灌进来,带着纸钱灰和香灰的味道——是村口土地庙的气息。攥紧狐形玉牌,我沿着缝隙爬进黑暗,身后传来万魂镜破碎的脆响,还有干尸的咒骂:“他跑向三阴黄泉了!启动土地庙的‘血手印阵’!”
地道尽头的石板刻着逆行的“福”字,正是土地庙的地基标记。推开石板的瞬间,腐尸味扑面而来,月光照亮香案上的景象:三具无头尸体呈三角形跪地,颈口对着香案中央的血手印——那手印比常人大三倍,每个指节都嵌着香灰,和陈叔祭坛上的黑血同出一源。
“是‘三阴归位’的人柱。”我摸出半块无常罗盘,镜面上“离魂”二字已变成“逆魂”,指针疯狂指向香案后的壁画。壁画上画着戴青铜面具的人,左手掐“锁魂钉”手势,右手举着刻满螺旋纹的罗盘,脚下踩着五具精怪尸体,正是五仙献祭的场景。
香案下的青砖突然松动,露出暗格。里面放着本浸血的账本,第一页画着和陈叔相同的逆十字,旁边写着“血契第七日,取离魂眼换无常命”。翻到最后一页,贴着张泛黄的符纸,上面是许半仙的字迹:“秀兰,妄生的离魂眼是打开三阴黄泉的钥匙,我只能用你的头骨做罗盘,换他七日生机——”
身后传来石门闭合的声响。转身时,香案上的血手印突然蠕动,化作黑色触手缠向脚踝。我掐出“卸甲诀”砍向触手,却发现触感像活物,指尖传来的剧痛竟在掌心印出小血手印——这是血煞宗的“认主血咒”,中咒者会被标记为祭品。
“小崽子,黄泉路走得挺快。”戴青铜面具的人从阴影里走出,腰间挂着和陈叔相同的渗血罗盘,“二十年前许半仙用你娘的头骨骗我们,现在该把债讨回来了。看见香案上的血手印了?那是你师傅当年按的,他早就是三阴黄泉的守墓人。”
面具人抬手转动罗盘,香案四周升起十二根石柱,每根都刻着“子丑寅卯”和我的生辰八字。土地庙的壁画突然活过来,青铜面具人在画中举起无常罗盘,镜里倒映的正是许半仙后背的“无常”刺青——原来他才是当年血煞宗的首领。
“离魂眼开,血手印现!”面具人掐出“锁魂钉”手势,十二根石柱同时喷血,在地面汇成巨大的逆十字,“许半仙用‘无常血契’把你的命和三阴黄泉绑在一起,现在第七日已到,你的离魂眼就是打开黄泉大门的——”
话未说完,土地庙的穹顶突然坍塌,许半仙的身影从瓦砾中坠下,胸口的逆十字印记正在溃烂,露出底下刻着我生辰八字的骨片。他手里攥着半块罗盘,镜面映出母亲临终的场景:她被玄铁网困住,许半仙却在给她胸口刻逆十字,而非救人。
“妄生,听我说!”许半仙咳出黑血,疤痕脸在月光下格外狰狞,“当年血煞宗要拿你祭万魂镜,我只能用‘换命血契’把你的离魂眼藏进三阴黄泉,现在他们要借你的手打开——”
面具人突然甩出罗盘,三道血光钉住许半仙的手脚。我看见许半仙后背的“无常”刺青,竟和土地庙壁画上的逆十字完全重合,原来他才是五仙献祭阵的核心人柱。香案上的血手印再次蠕动,这次缠上了我的脖颈,腥臭的气息里混着许半仙的独白:“你母亲的头骨做成的罗盘,其实是黄泉的钥匙……”
“破阵需要五仙血!”我突然想起小胡仙给的狐仙内丹,摸出时发现内丹已碎成两半,里面嵌着胡三太奶的残魂,“天盘倒转,地脉逆行,五仙归位——”掐出“断魂指”按在内丹上,狐仙残魂化作蓝火,点燃了香案上的血手印。
青铜面具人发出惊叫,他的罗盘突然裂开,露出里面刻着“许半仙”名字的人骨。土地庙的石柱开始崩裂,我看见每根石柱里都封着精怪的残魂,正是被五仙献祭的黄仙、白仙们。许半仙趁机挣断血光,用染血的手指在香案上画出新的阵图——和陈叔祭坛上的螺旋纹完全一致。
“带上面具人腰间的罗盘!”许半仙突然把我推向暗格,“三阴黄泉的入口在血手印下面,你母亲的魂魄还在——”话未说完,面具人已掐住他的脖子,罗盘指针猛地扎进许半仙心口,逆十字印记应声炸裂,露出里面跳动的黑红色心脏,每跳一下就喷出香灰。
我抓起面具人的罗盘,指尖触碰到的瞬间,镜面上浮现出陈叔的记忆:三天前他在土地庙布置祭坛,正是这个面具人递给他渗血的罗盘,说“第七日陈妄生会带着离魂眼来”。原来从在村口发现第一具尸体开始,所有的陷阱都是为了引我来到这里。
香案下的血手印突然凹陷,露出深不见底的黄泉入口。面具人松开许半仙,转身扑向我,他的面具突然掉落,露出底下没有五官的脸,胸口逆十字印记里嵌着母亲的离魂印。千钧一发之际,许半仙用最后力气拍向地面,“断龙手·黄泉裂!”地脉煞气炸开,将我掀进入口的同时,也震碎了面具人的身体。
下坠时,我听见许半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,带着释然和痛苦:“妄生,黄泉深处有面‘命盘镜’,用无常罗盘照镜子,就能看见血契的真相……还有,你母亲她……从来没怪过你……”
黄泉的水雾中,无数血手印在石壁上浮现,每个都刻着“陈妄生”的名字。握紧两半狐仙内丹,我发现它们合起来正是个逆十字形状,和面具人罗盘上的纹路完全吻合。前方突然出现光点,是具悬浮的水晶棺,里面躺着的女人面容和我记忆中完全不同,却戴着母亲常戴的银镯子——她才是真正的陈秀兰。
“妄生……”棺中母亲的嘴唇开合,却没有声音,她胸口的离魂印正在和我手臂的逆十字共鸣,棺盖上刻着的“七日血契”突然变成“许半仙替死”。无常罗盘在手中发烫,镜面上竟映出我从未见过的场景:二十年前,许半仙跪在血煞宗面前,用自己的逆十字血契换走我的离魂眼,而母亲自愿成为罗盘的器灵。
背后突然传来铁链声,戴青铜面具的“新”身影从雾中走出,腰间挂着完整的无常罗盘,正是壁画上的模样。他抬手掐出“锁魂钉”,十二道血光同时射向水晶棺:“陈妄生,你的离魂眼已经激活三阴黄泉,现在该送你和你师傅去当守墓人了——”
我本能地举起面具人的罗盘格挡,却发现两罗盘的螺旋纹突然重合,在黄泉中映出巨大的命盘。命盘中央,许半仙的身影正在消散,而我的逆十字印记开始向心脏蔓延,每蔓延一分,黄泉的雾气就浓重一分。
最后一刻,母亲的水晶棺突然炸裂,她的魂魄附在无常罗盘上,镜面上浮现出最后的咒语:“逆十字连三阴,离魂归位时,断指血祭——”我突然想起陈叔和灰帽子都断了左手无名指,立刻咬断自己的无名指,将血滴在两罗盘的重合处。
地动山摇中,黄泉入口传来虎娃的声音,带着狐仙的尖啸:“妄生哥!土地庙的血手印在吸你的血,快用五仙残魂——”但话音未落就被打断。低头看去,我滴在罗盘上的血竟变成黑色,和陈叔祭坛上的黑血一模一样,而命盘镜里,许半仙的身影已经消失,只剩下我胸口的逆十字,和黄泉深处缓缓升起的万魂镜。
“第七日已到,离魂眼归位。”新面具人举起罗盘,镜中倒映出我逐渐僵硬的身体,“从今天起,你就是三阴黄泉的活死人,用离魂眼永远镇守万魂镜——”
黄泉的水雾突然凝结成冰,我看见自己的手臂已爬满尸斑,逆十字印记深入骨髓。无常罗盘的碎片突然飞出,拼贴成母亲的脸,她眼中流出的不是泪,而是香灰:“妄生,还记得村口老槐树上的吊死鬼吗?她的手指姿势……就是破血契的关键……”
话未说完,面具人的血光已穿透我的胸口。剧痛中,我突然想起老槐树吊死鬼的手指——拇指与中指相扣,无名指和小指伸直,食指向后弯曲。这个曾在陈叔身上见过的诡异手势,此刻竟不受控制地在我手中掐出。
黄泉深处传来万魂镜的轰鸣,面具人的身体突然僵住,他的罗盘掉在地上,镜面上映出许半仙的墓,墓碑上刻着“无常门叛徒许半仙之墓”,而碑顶的青铜罗盘,指针正指着我心口的逆十字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‘血契逆转手’?”面具人发出破锣般的声音,身体开始透明,“这是血煞宗禁术,只有当年许半仙的师傅……”
话音戛然而止。他化作光点消散时,我看见黄泉尽头的万魂镜上,正倒映着许半仙年轻时的模样,他站在血煞宗中间,胸口的逆十字比任何人都要鲜红。而我的无名指血,正沿着罗盘的螺旋纹路,在命盘镜上画出一个完全相反的逆十字——那是从未见过的“生魂逆血印”。
虎娃的叫声再次传来,这次清晰许多:“妄生哥!土地庙的香案在动,下面有个密道通向……”话突然被切断,换成小胡仙的哭声:“不好了!万魂镜在吸收你的离魂眼,许半仙他……他根本没把你娘的魂魄放进罗盘,他骗了你!”
低头看向胸口,逆十字印记不知何时变成了正十字,而无常罗盘的碎片正在重组,镜面上浮现出下一行小字:“离魂归位者,黄泉守墓人——陈妄生”。身后的水晶棺突然坠落,里面只剩下母亲的银镯子,镯面上刻着我从未注意过的小字:“妄生,去找后山的胡家祠堂,那里有解开血契的……”
黄泉的水流突然逆向涌动,将我推向出口。土地庙的废墟在眼前浮现,香案上的血手印已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许半仙的尸体,他手里攥着半张纸,上面画着和陈叔祭坛相同的螺旋纹,还有行没写完的字:“妄生,血契的真相在……”
远处传来警笛声,还有村民的咒骂。我摸向口袋里的两枚罗盘,突然发现面具人的罗盘背面刻着“三阴黄泉”,而无常罗盘背面,竟刻着许半仙和我母亲的生辰八字,用红线绑着——原来所谓的血契,根本不是换命,而是许半仙用自己和我母亲的命,换了我一个人的生机。
“陈妄生!”村口方向传来虎娃的呼喊,带着哭腔,“李老板带着人来了,他们说要烧死你这个灾星!还有……还有井里的干尸又活了,他的内丹串上多了颗新的珠子,是……是许师傅的!”
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,土地庙的阴影里,十三道身影缓缓站起,每具尸体的胸口都有逆十字,手里拿着刻满我生辰八字的木钉。最前方的干尸举起内丹串,新出现的珠子泛着许半仙的疤痕红光,他咧嘴一笑,黑血滴在香案残留的血手印上,地面突然裂开,露出更深层的地宫,里面传来万魂镜的嗡鸣,还有个女声在低吟:“离魂眼开,万魂归位,第七日之后,再无陈妄生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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