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异世,论作诗,作为文抄公,李弦还没怕过谁。
达成赌约后,李弦装模作样若有所思,一杯酒接着一杯酒下肚,不一会功夫酒壶已经见底。
眼见李弦光顾喝酒,方韵微不免担心起来,小声劝道:“侯爷,要不还是别赌了,输了赌约,损失颜面都是小事,回京后无法交差才是大事。”
虽说她不曾去过京都,见过皇帝,但也知道伴君如伴虎,差事办不好,皇帝定是要降罪的。
“方姑娘不必紧张,区区一首诗而已,信手拈来,还劳烦方姑娘再替我去讨壶酒来。”放下空酒壶,李弦摆了摆手,处之泰然,言笑自如。
只是这一幕在方宇看来,不过是李弦拖延时间的拙劣伎俩,因此他眼神分别鄙视,讥讽道:“装模作样!”
很快,一刻钟时间过去,期间方韵微又为李弦讨来一壶酒,终于开始有人坐不住了。
“侯爷,你到底行不行,要是不行认输便是,何必故意拖延时间,这文学一道靠的是日积月累苦读,做不得半点假,即便再叫你拖上一个时辰,你肚子里没笔墨,也终究是写不出来的。”
“孙兄所言极是,临阵磨刀,你当是杀猪呢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众人一阵哄堂大笑,笑得肆无忌惮,极尽嘲讽。
对此,李弦丝毫不为所动,反观方韵微,女儿家脸皮薄,暗自尴尬起来,但又不好与李弦明说。
“罢了,既然酒已经喝够了,那就开始吧。”李弦拍拍屁股起身,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:“不过只是以相思为题,难度太低,显示不出本候的文学水平,不如再加一题,便已长江为题,将二者结合一处,不知诸位意下如何?”
李弦笑着看向众人。
顿时,众人面露震惊之色,即便是一直游走于外围的耿纪,亦是如此。
狂妄,何其狂妄?
江南自古以来盛产才子,而他在江南为官三十载,见过的才子没有一千,也有八百,其中不乏天赋异禀之人,但从未有一人如李弦这般狂妄。
将“相思”和“长江”结合一处作诗,一个写的是儿女情长,一个写的是壮丽山河,两个完全不相干的题,强行结合,这诗如何作?谁人又能作?即便是大梁第一大儒廖仲秋来了,也未必作的了。
方韵微直接呆愣住了,完全搞不明白李弦在想什么,这是想破罐子破摔,先撑一波脸面?但之后呢?如何收场?
“有意思,这人遇险时,都是想方设法脱困,但继续给自己挖坑的,还真是头一回见。”一名头戴玉簪的公子笑着调侃道。
“所以说,你这辈子也只能困在江陵。”李弦看向那名玉簪公子嘲讽道。
玉簪公子顿时恼怒:“你此话何意?”
李弦笑而不语,反倒是方宇嘴快的很,一边警惕着李弦,一边解释道:“他说你目光短浅。”
说着,方宇话锋一转:“侯爷还是莫要再呈口舌之快,倘若侯爷真有本事,笔墨底下见真章。”
李弦点点头,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,随后面色一正,肃然掷杯提笔,墨香轻扬间,字如画卷般徐徐展开。
“我住长江头,君住长江尾。”
“日日思君不见君,共饮长江水。”
“此水几时休,此恨何时已。”
“只愿君心似我心,定不负相思意。”
《卜算子·我住长江头》
落笔,打完收工,一气呵成。
“如何?”
李弦抬头,嘴角勾笑。
众人干愣着,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。
他竟然真的做到了。
“尔等为何不语?”李弦得意冷笑:“是不喜欢吗?”
“方宇,刚刚就属你叫的最欢,你来说。”
李弦矛头直指方宇,然而事实胜于雄辩,即便方宇心中如何不甘,如何恼火,也无济于事。
方宇面色发白,冷哼一声道:“我承认,你这首诗确实做的比我好,但仅仅只是一首诗,能说明什么?”
“嘴硬是吗?”李弦忍不住好笑:“好,既然你诚心求辱,那本候便彻底碾碎你那卑微到入土的自尊。”
“方姑娘,接着研墨!”
“当真?”
方韵微震惊不已,并且此刻李弦严肃认真的模样,莫名令她着迷。
李弦点头,再次提笔。
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”
“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。”
“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”
“夜来幽梦忽还乡,小轩窗,正梳妆。”
“相顾无言,惟有泪千行。”
“料得年年肠断处,明月夜,短松冈。”
《江城子·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》
落笔,这首悼亡诗出自苏轼,上阕记实,下阕记梦,虚实结合,衬托出对亡妻的思念。
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”
“好诗!”
“如此千古佳作,此次赌局,理应是侯爷获胜!”
一名心服口服公子拱手道。
其余人看法也一样,李弦所作的两首诗较方宇而言,简直是碾压般的存在。
然而方宇不甘心,胡搅蛮缠道:“李弦,你耍赖,是你说要将相思和长江结合一处作诗,这首诗哪里有写长江。”
“输不起?”李弦面色骤冷:“写一首,送一首,你还挑起来了?本候给你脸了是吗?”
“侯爷勿要动怒,二公子年轻不懂事,侯爷大人有大量,权当二公子是个屁给放了。”耿纪笑着劝道。
李弦冷笑:“又干你屁事,耿纪,本候最后提醒你一次,明日日升之前,你要是未将被抓的百姓全部释放,你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!”
“还有你们,赌约本候既已赢下,你们谁要敢违约,本候保证,让你们一个个全部死无葬生之地。”
众人惊恐,躬身低头不敢言语。
“方姑娘,我们走!”
挨个警告一遍后,李弦转身离去。
方韵微恼火的瞧了方宇一眼:“方家要被你给害死了,让你不要惹侯爷,你还敢给侯爷摆鸿门宴,你真以为侯爷是泥捏的?”
说着,方韵微又看向耿纪:“耿同知,有些事你不知道,但我这两日与侯爷走得近,侯爷说的话,你最好遵从,否则第一个先死的人一定是你。”
“你好自为之!”
李弦的警告,耿纪没有被吓住,但是方韵微的警告,却吓得耿纪肝胆俱颤。
不久后,楼下。
方韵微急匆匆追上李弦,这一刻,她心里有太多话相对李弦说。
李弦刚刚所作的《卜算子·我住长江头》,放佛就是她的人生写照。
我住长江头,君住长江尾。
日日思君不见君,共饮长江水。
比起原先那个人,李弦似乎更懂她。
坐上马车,方韵微扭扭捏捏坐立不安,许久后她终于鼓起勇气:“侯爷是想让我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吗?”
李弦听着一愣:“方姑娘何出此言?”
方韵微抿着红唇,犹豫一会道:“此水几时休,此恨何时已,难道侯爷不是这个意思吗?”
“滚滚江水已不知流淌多少岁月,怎会枯竭,既然不会枯竭,没有终止,我又何必再执迷不悟下去,毕竟我这一生,远不如江水东去那般漫长,江水可以永无休止流淌,但我却等不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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