定北王府的账房像个被阳光晒透的旧匣子,雕花窗棂漏进来的光线上,浮着细细的尘埃。我盯着账房先生老陈拨弄算盘,他拇指推珠子的劲儿大得反常,“四” 硬是被拨成了 “五”—— 这已是我第三次发现他在月例银账本上动手脚。
“苏姑娘盯着账本老半天了,莫不是看出什么门道了?” 老陈突然抬头,三角眼在鼻梁上投下阴影,袖口褪了色的青竹纹恰好遮住账本边缘的暗记。那些连续三个月多报三成的采买开销,明眼人都能看出猫腻。
我指尖划过泛黄的账册,故意带点天真道:“只是觉得‘四柱清册’虽好,要是分左右两栏记收支,或许更清楚些。就像上月庶务房买的蜀锦,登记时若注明成色,如今库房丢了两匹,也不至于查起来没头绪。” 话音未落,老陈的算盘珠子突然噼里啪啦滚落,他弯腰去捡时,我瞥见账本边有道浅刻的朱雀纹 —— 单根尾羽,和醉红楼老鸨的玉佩一模一样。
晚饭后,我抱着从藏书阁借的《盐铁论》坐在紫藤花架下,月光把书页切成碎银。西角门方向传来铁器轻响,抬眼看见个灰衣小厮正往我窗下塞纸包,腰间玉佩闪过冷光 —— 双根尾羽,是雾隐门的标记。
刚要出声,肩头突然被按住,李逸尘的声音混着紫藤花香传来:“别出声,看看他塞了什么。” 小厮走后,我捡起纸包,里面是张沾着朱砂的黄纸,纸上画着扎满银针的小人,正是苏挽月记忆里继母用来陷害父亲的巫蛊厌胜之术。
“老陈的账本有问题。” 我指着纸上的朱雀纹,尾羽旁有滴墨迹,竟巧合地像阿拉伯数字 “3”—— 那是我教小丫鬟算术时用过的符号,“他既和醉红楼的单羽派勾连,又牵扯雾隐门,这巫蛊怕是冲我来的。”
李逸尘接过黄纸,目光忽然凝在我指尖:“苏姑娘为何会写这种符号?” 我心里一紧,忙用袖口盖住桌面:“小时候跟云游先生学的,说是异邦文字,王爷见笑了。” 他没多问,只说会彻查,便匆匆离开。
二更天,账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。我赶到时,老陈正疯狂撕扯账本,火盆里飘着半张写有 “高” 字的密信 —— 这是高公公的同党的暗号。他见我们进来,眼中闪过狠戾,抓起剪刀就朝我刺来。
“小心!” 李逸尘的剑鞘及时格开剪刀,可老陈的袖箭紧接着射出,擦着他耳际钉在廊柱上。我这才发现他手腕内侧纹着单羽朱雀,和账本暗记一模一样。可惜还没来得及审问,老陈就服毒自尽了,衣领里掉出的半块玉佩,缺角处竟能和老鸨的玉佩拼合。
“醉红楼的老鸨怕是单羽派的头头。” 我看着火盆里的 “三月初三天坛” 字样,后背发凉,“高公公要在祭天仪式上动手脚,老陈做假账,怕是在筹火药钱。”
李逸尘忽然抬头看我,目光比平日多了几分探究:“苏姑娘对火药、巫蛊这么熟悉…… 当真只是普通官家小姐?” 我攥紧袖中罗盘,背面的朱雀尾羽不知何时多了一根,变成四根 —— 史书中从未有过的纹样。只能勉强笑道:“不过是小时候跟着父亲见过些世面。”
深夜对镜梳头,忽然发现左眼角的泪痣旁多了颗朱砂点,形状像极了罗盘上的朱雀尾羽。苏挽月的记忆里可没这颗痣,难道是穿越时留下的印记?窗外夜莺啼叫,罗盘在暗处泛着微光,把窗纸竹影映成展翅的朱雀。
定北王府的朱门虽深,却锁不住暗流。老陈算盘上滚落的珠子,竟巧合地排成 “1593”—— 那是现代考古队发现朱雀纹古墓的年份。或许,我这个来自千年后的人,早就被命运的线牵进了这场跨越时空的局里。
更漏声中,我吹灭烛火,黑暗里罗盘的光芒忽明忽暗。明天,又该如何面对李逸尘越来越深的怀疑?又该怎么在这朱门深锁的王府里,找到破解高公公阴谋的线索?这些问题像团乱麻,在脑海里绕来绕去,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,才渐渐迷糊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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