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坛的青铜鼎飘着沉水香,我指尖划过冰冷的鼎沿,铜锈味混着檀木气息钻进鼻尖。祭天前夜的圜丘坛本该庄严肃穆,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—— 前三拨陈设礼官都被临时调换,最后捧着祭器走来的,竟是高公公身边的小德子。
“苏姑娘这时候逛天坛?明日祭天可别出岔子。” 小德子的笑脸像糊了层蜡,我盯着他手中的玉爵,底部隐约刻着半只单羽朱雀纹,和王承业令牌上的暗记一模一样。假装端详时,指尖触到内壁黏腻的油渍,心里猛地一跳 —— 这是火药残留的痕迹。
子时更鼓刚响,月光就被乌云遮住。我蹲下身扒拉燔柴炉的炉灰,竟发现几缕焦发缠在炭块间,心里顿时发毛 —— 这是西域巫蛊术里 “厌胜之兆”,专门用来诅咒上位者。刚要细查,拐角处传来衣料摩擦声,半幅绣着北斗纹的衣角一闪而过,正是高公公常穿的玄色道袍。
“祭天时辰到了,请苏姑娘随我们登坛。” 小德子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来,惊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。抬头望去,皇帝的御辇正沿着汉白玉台阶缓缓抬来,高公公捧着的祝板边缘渗着血痕,本该写满朱砂祭文的黄绢,此刻红得像浸过血水。
袖中罗盘烫得厉害,低头看见背面的朱雀纹竟凝成十根尾羽,每根末端都泛着金光,和天坛穹顶的星图隐隐呼应。就在皇帝踏上圜丘的瞬间,西南角刮起狼嚎般的风,祭天烛火 “噗” 地全灭了。黑暗中,我听见燔柴炉方向传来*** “滋滋” 的声响,还有高公公阴冷的嗓音:“今日,便是盛朝换新天之时 ——”
“陛下!快卧倒!” 我心里一紧,本能地扑向皇帝。下一刻,燔柴炉炸开了,火舌裹着碎铜片冲天而起,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。混乱中,小德子掏出匕首刺向皇帝,却 “当” 地一声被李逸尘的剑鞘磕开 —— 他不知何时已褪去祭服,里面的玄甲在火光中泛着冷光。
“护驾!” 李逸尘的喝令惊飞了树上的宿鸦,埋伏在坛下的御林军立刻围了上来。我借着爆炸的火光望去,高公公正站在第二层坛边,手中举着刻满咒文的铜剑,脚下踩着北斗方位,正是西域秘传的 “替天改命” 阵。更要命的是,坛边八个青铜烛台上的火盆,不知何时被换成了装满火药的铜釜。
“用坛边的水鼎浇灭烛台!” 我扯下腰间装芒硝粉的荷包,“三钱芒硝溶于水,能快速降温!” 侍卫们虽满脸疑惑,但见李逸尘点头,立刻照做。我趁机冲向高公公,掌心的罗盘发烫,尾羽金光竟和他剑上的咒文撞出火花。
“就凭现代的小把戏,也想破我雾隐门三百年的阵法?” 高公公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门,手腕一转,剑上咒文突然泛起红光,“从你在醉红楼发现朱雀纹的那天起,就该知道我们等这一天多久了!”
话音未落,坛顶的承露盘突然漏水,雨水顺着北斗阵的凹槽汇聚,竟变成了血色。我突然想起在现代博物馆见过的唐代祭天壁画 —— 承露盘本应承接甘露,此刻却被换成了浸过朱砂的雨水,这正是雾隐门借祭天发动血咒的关键!
“李逸尘!打碎承露盘!” 我抄起坛边的青铜灯柱,砸向烛台铜釜,“他们想借皇帝的血完成‘天罚’,用火药爆炸制造天怒假象!” 气浪掀飞了我的发簪,却见李逸尘已跃上坛顶,玄甲在火光中像战神下凡,一剑劈碎了承露盘。
血色水纹 “滋” 地散去,高公公惨叫一声,铜剑掉在地上。我捡起剑,发现剑柄刻着和罗盘一样的朱雀纹,只是尾羽停在九根 —— 原来他一直在偷吸罗盘的力量,却因我这个来自千年后的变数,永远缺了关键的第十根。
“你…… 究竟是谁?” 高公公瘫在地上,眼里全是不甘。
“我是让你们的‘替天改命’永远成空的人。” 我擦去脸上的烟尘,看着坛下被御林军保护的百姓,“真正的天命,从来不是靠巫蛊和火药,而是让天下百姓能吃饱穿暖,活得踏实。”
李逸尘走到我身边,递来半片从燔柴炉找到的残页,上面用阿拉伯数字写着 “1593”—— 那是现代考古发现朱雀纹古墓的年份。原来雾隐门世代守护的,竟是我穿越时意外打破的时空节点,他们妄图借祭天重置历史,却被我带来的现代知识打乱了一切。
“罗盘的第十根尾羽,是未来的钥匙。” 我摸着发烫的罗盘,想起在边疆教孩子们用阿拉伯数字算术时,他们眼中的光,“但我们的使命,不是改写历史,而是帮这个时代的人,自己走出一条好路。”
天亮时,皇帝望着满地狼藉,突然向我们深深一揖:“今日若没有二位,朕怕是要成为逆贼的傀儡了。”
我忙扶起他:“当务之急,是昭告天下真相,严惩余党,再加快改革。百姓亲眼见到好日子,才是最好的‘天命所归’。”
李逸尘忽然指着我的头发笑出声:“苏姑娘,你发上还沾着芒硝粉呢,倒像落了满头星星。” 我望着他眉间未褪的硝烟,忽然觉得这场穿越不再是孤军奋战。当现代的智慧遇上古人的忠勇,当罗盘的微光映着百姓的期盼,再深的阴谋,也终将在晨光中消散。
晨光里,罗盘的第十根尾羽渐渐隐去,只留九根泛着微光。或许,真正的天命从不在卦象里,而在每一个为百姓弯腰的瞬间,在每一次明知艰难却依然前行的脚步里。我望向天坛外渐渐苏醒的长安城,心里暖暖的 —— 属于这个时代的故事,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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