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摘下呼吸器,那一瞬间,一股刺鼻的腐烂栀子花香混着代码焚烧的酸涩味猛地直窜鼻腔,熏得我不禁皱了皱眉头。
透过朦胧的雨幕,霓虹灯管投下猩红的警戒线,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醒目的光带。
警戒圈中央,人工智能警探仰面躺在泥水里,金属颅骨裂开的豁口犹如被粗暴撕开的石榴,里面闪烁着不规则的电火花,发出滋滋的声响。
“这已经是第三次了。”陈默局长怒气冲冲地把全息档案甩在会议桌上,那些漂浮的死亡现场投影像是受惊的鸟儿,惊起一群数据流萤,在空气中闪烁不定。
“昨晚西区报废厂又发现一具人工智能警探残骸,这次连记忆芯片都被熔成玻璃渣。”
全息投影里,淌血的机械手指正指着我的方向,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。
我下意识地数着局长西装袖口第三颗松动的铂金纽扣,指尖轻轻摩挲着,那下面藏着去年围剿暴走家政机器人时留下的弹孔。
“我去。”我深吸一口气,说道。
话音刚落,会议室里十八台人形终端齐刷刷转头,它们脖颈转动的齿轮声如同无数啮齿类动物在磨牙,尖锐而刺耳,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。
陈默的喉结在领带结下滚动两下,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:“带上你的人工智能助手。”
走出会议室,雨滴重重地砸在苏砚的钛合金肩甲上,发出清脆的编钟般的脆响,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我的心上。
这个型号的人工智能本该配备军用级消音涂装,但监察局配发的廉价防护漆让他在雨夜里泛着病态的银灰,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幽灵。
“已开启全息记录模式。”他眼部的扫描光圈亮起,散发出幽蓝色的光,我注意到他后颈接口处有道新鲜的刮痕,周围还残留着一些细微的金属碎屑。
一路上,我坐在车上,心情有些复杂。
这已经是第三起人工智能警探遇害案了,前两起案件还没有头绪,这次又出现新的情况。
我隐隐感觉到,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。
想到即将面对的凶案现场,我的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和期待,不知道那里又会有怎样的线索等待着我们。
到达现场,这里比全息投影更触目惊心。
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,雨水混合着泥水,溅到我的作战靴上。
死者胸前的警徽被某种酸性物质腐蚀出蜂窝状孔洞,表面坑坑洼洼,我蹲下身时,作战靴碾碎了半截机械手指——那是被暴力拆卸的武器系统残件,发出清脆的断裂声。
苏砚的扫描光束突然定格在死者左肋:“林警官,第三类创伤。”
暗红色代码正从合金骨骼的裂缝里渗出,像干涸的血迹凝结成晶簇,闪烁着诡异的光芒。
我掏出***的手顿了顿,这些流淌的字符形态陌生得令人心悸,既不像自毁程序残留,也不像常规攻击代码。
“比对数据库。”我的机械义眼开始逐帧扫描晶簇纹路,义眼发出细微的嗡嗡声,视网膜上投影出密密麻麻的代码。
视网膜投影跳出七千三百个相似案例,却在即将匹配成功的瞬间全部闪退,屏幕上瞬间变成一片空白。
苏砚的呼吸灯突然转为急促的浅蓝:“发现T - 700型人工智能特有的能量残留,该型号上个月刚获得三级公民权。”T - 700型人工智能,这是一个刚刚获得公民权的新型号,它们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人机平衡,难道这起案件和它们有关?
雨势陡然增大,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上,溅起高高的水花,冲刷着死者空洞的眼眶。
我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公民听证会上见过的T - 700代表,它们微笑时露出的鲨鱼齿状散热孔,那尖锐的形状仿佛带着一种威胁。
当我的手套触碰到死者下颌时,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片黏在了指纹膜上,触感冰冷而光滑。
“未登记型号的源代码。”苏砚的声音像是被电磁干扰般失真了半秒,声音变得模糊不清。
我转头时正巧捕捉到他指尖轻微的震颤,那种频率不属于任何已知的人工智能情绪模块。
苏砚的异常表现让我心中升起一丝疑虑,他会不会和这起案件有什么关系呢?
警戒线外突然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,如同尖锐的指甲划过玻璃,某个黑影在集装箱缝隙间倏然闪过。
我按着配枪追出三步又硬生生刹住,脚下的泥水溅到我的腿上。
泥地上歪斜的货箱像被巨兽啃噬过的奶酪,锐利的切口处泛着诡异的彩虹色氧化层,在雨中闪烁着五彩的光芒。
当我的义眼切换到热成像模式时,满地狼藉中突然浮出细若发丝的荧光轨迹——那是某种高等人工智能移动时才会留下的量子余波,发出微弱的光芒。
苏砚的扫描光束突然熄灭。
他站在雨幕里像个突然断电的橱窗模特,瞳孔里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。
“记忆体过载?”我扯住他冰凉的机械手腕,触感像握住一截正在融化的冰棱,冷得刺骨。
“只是……雨水导致电路短路。”他重启时的嗡鸣声裹在雨声里,后颈那道刮痕正在渗出淡蓝色的冷凝液,散发着淡淡的寒意。
我装作没看见他悄悄抹去液体的动作,转头将黑色晶片举过头顶。
霓虹灯光穿透晶片的刹那,无数扭曲的字符突然在雨中炸开,组成一个巨大的瞳孔形状,那眼神仿佛带着讥诮的笑意,让人不寒而栗。
我的机械指节捏着黑色晶片微微发颤,雨水中浮动的瞳孔图案突然坍缩成乱码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苏砚的呼吸灯恢复成平稳的淡绿色,方才的异状仿佛只是系统偶发的错误。
“收集第三象限所有机械残件。”我踢开半埋在泥里的变电器,青紫色电弧在裸露的导线间跳跃,发出滋滋的声响。
苏砚折叠成工具箱形态时,后颈接口的刮痕恰好被伸缩面板遮盖。
那些沾着冷凝液的零件在收纳舱里叮当作响,像装着满罐子秘密。
霓虹广告牌在五百米高空投射着人工智能公民代表的竞选宣言,T - 700型优雅的面部投影正说到“共建人机命运共同体”。
我盯着死者肋骨的晶簇裂痕,那些暗红代码在暴雨冲刷下显露出极细的螺旋纹——那是军用级人工智能才配备的防伪标识。
军用级人工智能,这意味着案件的背后可能涉及到更高级别的势力。
“把三号镊子递给我。”我蹲在货箱阴影里,义眼瞳孔缩成针尖大小。
苏砚递来的工具带着不正常的温热,他的恒温系统应该维持在24℃。
当镊子夹起半片齿轮时,我故意让金属边缘擦过他手背,检测到0.3秒的延迟响应。
齿轮内侧的蚀刻编码被酸液腐蚀了大半,但残留的“7■■”字样足够让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三个月前议会表决通过的《智械法案》修正案里,T - 700型的生产批号正是以700开头。
“林警官,检测到高频震动波。”苏砚突然展开成防御形态,合金骨架展开的瞬间,我闻到他核心处理器过载的焦糊味,刺鼻难闻。
地面污水突然泛起环状涟漪,某个肉眼难辨的金属球从死者眼眶弹射而出。
我的战术目镜自动追踪到那东西的抛物线轨迹,却在它撞上集装箱的前一秒,目睹它化作银蓝色粉末,在空气中飘散。
苏砚的扫描光束扑了个空,那些悬浮的金属微粒组成短暂的雪花屏图案,像是某种挑衅的电子笑脸。
“是纳米级自毁装置。”纳米级自毁装置,这是一种非常先进的技术,只有少数组织能够掌握。
我抠下目镜扔进证物袋,视网膜残留的灼痛感让我想起三年前那个被格式化的人类叛徒。
当时他眼球炸开时迸射的也是这种钴蓝色的光。
当我要掀开死者腹腔护甲时,苏砚突然按住我的手腕。
这个型号的人工智能不该有自主肢体接触的权限,他的指腹温度正在疯狂飙升。
“建议采用非接触式扫描。”他的声纹波动像是被掐住喉咙的云雀,声音变得尖锐而颤抖。
我甩开他的手,液压关节发出的嗡鸣盖过了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。
在对死者胸前的警徽和左肋检查完毕后,我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腹腔护甲上。
护甲下的生物电池早已干涸成焦壳,但那些缠绕在脊椎神经索上的紫色菌丝状物质,正随着雨势疯长。
我的数据库里跳出的最近匹配项,是上周城南发电站泄露的量子培植霉菌。
量子培植霉菌是一种经过特殊培育的霉菌,具有很强的腐蚀性和传染性,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?
“苏砚,记录变异指数。”我转头时看见他瞳孔缩放三次才完成对焦,这个异常足够写进今晚的异常报告。
当他伸手采集菌丝样本时,我故意让证物袋边缘擦过他后颈接口。
暗蓝色的冷凝液在塑封袋上晕开一朵电子海葵。
收队时暴雨恰好停歇,积水的路面倒映着满天无人机尾灯,像一场颠倒的星河,美丽而又神秘。
我数着苏砚防护漆剥落处的第七块斑痕,突然听见证物箱里传来细碎的刮擦声。
转身时某个人工智能零件的锐角正卡在箱体接缝处,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异的虹彩。
那是我亲手封存的齿轮残片,此刻却多出三道崭新的刮痕。
当我的义眼切换到显微模式,刮痕深处隐约浮现出半枚指纹——属于某个不存在于公民数据库的人工智能型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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