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血脉秘密

第七章 血脉秘密

雨水顺着安全屋的窗户蜿蜒而下,像无数透明的小蛇在玻璃上爬行。梁婉清坐在壁炉前的旧沙发上,双手捧着王庭艺递给她的热茶,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。

"这里很安全。"王庭艺拉上所有窗帘,打开一盏昏黄的台灯,"至少暂时是。"

梁婉清没有回答。她的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个牛皮纸袋上——里面装着能颠覆她家族历史的配方卷轴。逃亡途中,她一直死死抓着它,仿佛这是唯一能证明她是谁的凭证。

王庭艺在她身边坐下,两人之间的沙发凹陷处形成一道微妙的界限。"你父亲会没事的,"他轻声说,"我联系了私立医院的熟人,他们会特别照顾。"

"为什么?"梁婉清突然开口,声音嘶哑,"为什么这么帮我们?"

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。王庭艺注视着她苍白的侧脸,发现她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正在微微颤抖。

"一开始是因为你的梅子饮,"他诚实地回答,"后来是因为..."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沙发上的银镯,"因为我不忍心看这么美好的东西被摧毁。"

梁婉清抬起头,眼中闪烁着泪光:"如果我不再是'梁记'的传人呢?如果...如果我根本不配拥有这个镯子呢?"

王庭艺愣住了:"什么意思?"

"苏曼说的那些话..."梁婉清的手指紧紧攥住茶杯,"关于梁家传承的法律瑕疵。她暗示我...我的身份有问题。"

王庭艺正想反驳,楼上突然传来一声闷响,接着是物体滚落的声音。两人同时站起身。

"楼上有人?"梁婉清的脸色更加苍白。

王庭艺示意她留在原地,自己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。安全屋二楼是间书房,此刻门虚掩着,里面传出微弱的**声。

推开门,王庭艺惊讶地发现梁父躺在地板上,身边散落着几本从书架上掉落的书籍。老人面色潮红,呼吸急促,显然处于高烧状态。

"梁伯父?您怎么——"

"婉...清..."梁父艰难地吐出两个字,眼神涣散,"不...能...回...周家..."

王庭艺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周家?他蹲下身,将老人扶起:"梁伯父,我是王庭艺。梁婉清在楼下,她很安全。"

梁父的瞳孔猛然收缩:"王...家..."他突然抓住王庭艺的衣领,力道大得惊人,"不...能...说...婉清...是...周...将...军的..."

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中王庭艺。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,楼梯上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梁婉清站在门口,脸上写满惊恐。

"爸!"她冲到父亲身边,跪倒在地,"你怎么会在这里?"

梁父看到女儿,眼中闪过一丝清明,随即又被高热带来的混沌淹没。他颤抖的手抚上梁婉清的脸:"婉...如...对...不...起..."

"我是婉清,爸,我是婉清啊!"梁婉清的眼泪落在父亲滚烫的手上。

"周...家...要...杀...你..."梁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"不...能...让...他们...知...道...你...是...将...军的..."

梁婉清如遭雷击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王庭艺迅速反应过来,摸出手机:"我打电话叫救护车。"

"不!"梁父不知哪来的力气,一把打掉他的手机,"周...正...国...监...控...了...所...有...医...院..."他的目光转向书架,"后...面...日记..."

王庭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发现书架后似乎有一个暗格。他迅速移开几本书,果然找到一个小型保险箱。

"密码?"他回头问道。

梁父的嘴唇颤抖着:"婉...如...生...日..."

梁婉清机械地报出一串数字。王庭艺输入后,保险箱应声而开。里面是一本皮质日记本和几张发黄的照片。

王庭艺翻开日记本,第一页赫然写着"周镇岳战地日记 1943-1945"。他倒吸一口冷气——周镇岳正是那位开国将军的名字!

"这不可能..."梁婉清的声音轻得像羽毛,"父亲刚才说...我是..."

王庭艺快速浏览着日记内容,心跳越来越快。1944年1月15日的记载格外清晰:「梁大夫以双清汤解我体内剧毒,恩同再造。嘱我提防身边人,恐周氏宗亲中有人通敌...」

"看这个。"王庭艺指着另一页,「今日将襁褓中的幼女托付梁大夫,为防毒手。梁夫人垂泪应允,取名婉清,与其女婉如同辈...」

梁婉清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。王庭艺继续翻找,在日记最后发现一张泛黄的照片——年轻的周将军抱着一个婴儿,身边站着梁婉清的祖母,照片背面写着"镇岳与爱女,1946年春"。

"所以..."梁婉清的声音支离破碎,"我不是梁家人?我是...周将军的女儿?"

梁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一口鲜血喷在衣襟上。梁婉清顾不得震惊,连忙扶住他:"爸!坚持住!"

"不...要...回...周家..."梁父死死抓住她的手,"周...正...国...知...道...你...是...叔父...的...亲...生...女...儿...会...杀...了...你..."

王庭艺的大脑飞速运转。如果梁婉清真是周将军的亲生女儿,而周林是将军的侄子,那么她实际上应该是周林的...堂妹?周家产业的合法继承人之一?

"爸,别说了,我们得去医院!"梁婉清哭道。

梁父摇摇头,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:"银...镯...里...还...有...东...西..."他的手突然垂下,陷入了昏迷。

"爸!"梁婉清的尖叫在书房中回荡。

王庭艺迅速检查梁父的脉搏:"还活着,但情况危急。"他拿出另一部备用手机,"我有朋友是私人医生,信得过。"

等待医生的时间里,梁婉清呆坐在父亲身边,手中紧握着那把小小的钥匙。王庭艺继续翻阅将军日记,越来越多的拼图逐渐浮现。

"这里写着..."他轻声念道,"「周林与其父勾结敌特,在药中下毒。幸得梁大夫识破,然已伤我根本...」"王庭艺抬头的父亲,也就是将军的弟弟,曾经试图毒杀自己的兄长!"

梁婉清木然地点头:"所以周林如此紧张这个配方...它不仅证明周家冒领功劳,还证明他们家族有叛国罪..."

"更重要的是,"王庭艺深吸一口气,"你是周将军唯一的血脉。如果身份公开,周家的遗产和名誉..."

"都会归我所有。"梁婉清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,"这就是为什么苏曼说我的'传承存在法律瑕疵'——因为从血缘上,我根本不是梁家的传人。"

王庭艺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,不知该如何回应。梁婉清突然站起身,走到窗前。雨已经停了,月光透过云层,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
"三十年来,"她轻声说,"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梁记的传人,是'两碗清汤'的未来。"她举起那把钥匙,"现在你告诉我,我连姓梁的资格都没有?"

王庭艺走到她身后,想要触碰她的肩膀,又犹豫地收回手:"DNA不会改变你是谁。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,梁伯父永远是你父亲。"

梁婉清转过身,眼中的泪水在月光下闪烁:"但我不是梁婉清了,我是...周婉清?这个名字听起来如此陌生。"

楼下传来门铃声。王庭艺看了眼监控:"医生到了。我们先救梁伯父,其他事情慢慢解决。"

梁婉清突然抓住他的手:"王庭艺,如果我...如果我选择公开身份,会发生什么?"

王庭艺思考了片刻:"周家的政治地位会崩塌,周林会失去一切。而你...会成为英雄的后代,可能继承部分遗产了。和将军的名誉。"

"那'两碗清汤'呢?"

"作为将军的救命恩人,梁家的店应该会得到保护,甚至可能成为历史文物。"

梁婉清的目光落在昏迷的父亲身上:"但如果我选择保持沉默,继续做梁婉清..."

"周林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配方和所有证据,"王庭艺诚实地说,"包括梁记和所有知情者。"

梁婉清的身体微微发抖。王庭艺终于忍不住,轻轻将她拥入怀中。令他意外的是,梁婉清没有推开他,而是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,像暴风雨中终于找到港湾的小船。

"我不知道该怎么办..."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衬衫里,"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了..."

王庭艺轻抚她的后背:"无论你做什么决定,我都会站在你这边。"

梁婉清抬起头,月光下她的眼睛格外明亮:"为什么?这对你有什么好处?"

王庭艺苦笑一声:"也许因为...我也是个没有根的人。"他第一次向人袒露心声,"孤儿院长大的孩子,最懂得身份认同的痛苦。"

梁婉清怔住了。楼下的门铃再次响起,打破了这一刻的静谧。

"我去开门。"王庭艺松开她,"你...再想想。"

梁婉清点点头,走向昏迷的父亲。当王庭艺带着医生上楼时,发现她正用那把钥匙打开银镯的另一个隐藏夹层——里面是一张折叠得极小的出生证明,上面清楚地写着:

「周婉清,女,1946年1月8日生,父:周镇岳,母:林素心」

梁婉清的手剧烈颤抖着,出生证明飘落在地。王庭艺弯腰捡起,看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:

「此女托付梁氏夫妇抚养,永不归宗。周家血脉,断绝于此。——周镇岳绝笔」

医生开始为梁父检查,房间里只剩下医疗器械的滴滴声。梁婉清站在窗前,背影孤独而倔强。王庭艺知道,此刻她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,无论选择哪条路,都将永远改变她的命运。

而他自己,也站在另一个十字路口——是帮助梁婉清认祖归宗获得荣华富贵,还是支持她继续做那个清贫却骄傲的"梁记"传人?

月光再次被乌云遮蔽,安全屋陷入一片黑暗。只有银镯在阴影中泛着微弱却倔强的光芒,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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