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,阳光透过安全屋的纱帘洒进来,在木地板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。梁婉清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,手中捧着那只银镯。一夜未眠使她的眼睛布满血丝,但手指却异常灵活地转动着镯子,反复检查每一个细微的纹路。
医生已经带着梁父去了私立医院,留下镇静剂和一堆复杂的医嘱。王庭艺在厨房煮咖啡,浓郁的香气飘满整个房间。从昨晚发现出生证明开始,两人之间就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沉默——不是尴尬,而是一种过于沉重而无从开口的压抑。
"咖啡?"王庭艺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黑色液体。
梁婉清接过杯子,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,两人都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。咖啡在杯中晃荡,映出她憔悴的倒影。
"谢谢。"她轻声说,目光又落回银镯上,"父亲说这里面还有东西,但我已经检查了每一个角落..."
王庭艺在她对面坐下,衬衫袖口卷到手肘,露出结实的小臂。他看起来也一夜没睡,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。"也许不是物理上的隐藏,"他若有所思,"你祖母是中医,会不会用了什么药水显影的方法?"
梁婉清摇摇头:"我试过用酒精擦拭,没用。"她突然停顿,将银镯举到阳光下,"等等,这些花纹..."
阳光穿过银镯上精细的镂空花纹,在地板上投下复杂的光影。王庭艺立刻注意到异常:"这不是普通装饰!"他单膝跪地,仔细观察那些光点,"长点、短点...这是摩斯密码!"
梁婉清的手开始颤抖,银镯在阳光下晃动,光影也随之变幻。王庭艺迅速从公文包取出笔记本电脑,打开一个解码程序。
"把图案稳定住,"他声音紧绷,"我来记录。"
梁婉清深吸一口气,双手稳住银镯。王庭艺全神贯注地记录着地板上的光点模式,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。十分钟后,电脑屏幕跳出一行文字:
【老店地砖下 东三北七 将军印信 1946】
"老店地砖..."梁婉清的声音哽咽了,"奶奶把将军的印信藏在了店里!"
王庭艺猛地合上电脑:"这是铁证!将军印信加上日记和配方,足以证明周林家族冒领功劳的历史。"
梁婉清却突然退缩了:"但如果公开这些...就等于承认我是周家人。"她痛苦地闭上眼,"那我父亲...养育我三十年的梁家人算什么?"
王庭艺沉默了片刻,轻轻握住她的手:"养育之恩大于天。血缘只是生物学事实,而梁伯父给你的,是一整个生命。"
梁婉清睁开眼,发现王庭艺的脸近在咫尺。晨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,投下细小的阴影。她突然意识到,这个曾经只是"两碗清汤"顾客的男人,如今已经深深卷入她家族的秘密漩涡中。
"为什么要冒这个险?"她轻声问,"周林在市里的势力..."
"因为对的事情就值得做。"王庭艺松开她的手,站起身,"我去准备车,我们得赶在周林的人之前找到那些印信。"
梁婉清点点头,小心地将银镯戴回手腕。就在这时,她的手机震动起来——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:
【梁小姐,令尊手术很成功。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生母林素心的事,中午12点独自来老店。——关心你的人】
王庭艺从厨房回来,看到梁婉清惨白的脸色:"怎么了?"
梁婉清将手机递给他:"有人知道我父亲转院的事...还知道我生母的名字。"
王庭艺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:"不能去,这明显是个陷阱。"
"但我生母..."梁婉清的声音颤抖着,"将军日记里只提到她叫林素心,其他什么都没有。如果她能告诉我我是谁..."
"婉清,"王庭艺按住她的肩膀,"周林显然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。这是要引你现身。"
梁婉清挣开他的手,走到窗前。外面的世界阳光明媚,却仿佛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。二十四小时前,她还是"两碗清汤"的传人梁婉清;现在,她却成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陌生人。
"我必须去。"她最终说,"但不是独自一人。"她转向王庭艺,"我们从后门进店,先找到印信。如果真有我生母的消息..."
王庭艺想再次反对,但看到她眼中的决心,只能点头:"至少等我的保镖团队到位。"
梁婉清正要回答,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。王庭艺一个箭步冲到窗边,小心地拨开窗帘一角:"黑色奔驰,无牌。"他的声音紧绷,"至少四个人,都带着东西。"
梁婉清的心跳骤然加速:"周林的人?"
"很可能是。"王庭艺迅速关上所有窗帘,从书桌抽屉取出一把车钥匙和一个小型对讲机,"地下室有辆车,通往后山小路。"
前门传来沉重的敲门声。"王先生,物业检查煤气管道!"一个男声喊道。
王庭艺冷笑一声:"周日早上检查煤气?"他拉着梁婉清快速走向厨房,"后门。"
他们刚进入厨房,前门就传来一声巨响——门被强行撞开了。沉重的脚步声在客厅回荡,伴随着家具被推倒的声音。
"快走!"王庭艺推开厨房后门,将梁婉清推向通往地下室的小楼梯。
就在这时,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。王庭艺反应极快,侧身避开,顺势将对方推向墙壁。那人���哼一声,手中的钢管砸在地板上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"跑!"王庭艺对梁婉清大喊。
梁婉清犹豫了一秒,转身冲向楼梯。身后传来打斗声和痛苦的**,接着是一声尖锐的哨响——明显是在呼叫同伙。
地下室昏暗潮湿,只有一盏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。梁婉清摸索着墙壁,寻找王庭艺说的那辆车。突然,她的手腕被人抓住,她本能地抬腿踢向对方要害。
"是我!"王庭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,"车在右边角落。"
他拉着她快步穿过堆满杂物的地下室,梁婉清能感觉到他的手上有黏腻的液体——是血。
"你受伤了!"
"只是擦伤。"王庭艺打开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车门,"上车!"
引擎启动的声音被楼上杂乱的脚步声掩盖。王庭艺关闭车灯,熟练地在黑暗中倒车,转向一个隐蔽的出口。铁门缓缓升起,刺眼的阳光照进来。
"低头!"王庭艺突然按下梁婉清的头,同时猛踩油门。
子弹击碎后窗玻璃的声音让梁婉清浑身一颤。车子如离弦之箭冲出地下室,拐上一条狭窄的山路。后视镜里,两个黑衣人正跑向那辆黑色奔驰。
"他们...有枪?"梁婉清的声音因震惊而嘶哑。
王庭艺紧握方向盘,指节发白:"周林这是要灭口。"他瞥了眼后视镜,"坐稳了,他们要追上来了。"
山路崎岖狭窄,灰色轿车在急转弯处几乎飘移。梁婉清死死抓住车门把手,看着王庭艺冷静的侧脸——他下巴紧绷,眼神专注,额头上有一道细小的血痕。
"你的额头..."她伸手想擦去血迹。
"别动!"王庭艺突然猛打方向盘,车子堪堪避开从侧面撞来的黑色奔驰。
两辆车在狭窄的山路上并驾齐驱,奔驰车窗降下,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伸出来。王庭艺咒骂一声,突然急刹车,让奔驰冲到了前面。
"抓紧!"他猛踩油门,车头狠狠撞上奔驰的车尾。
奔驰失去控制,撞向山壁。王庭艺趁机超车,拐上一条更窄的土路。后视镜里,奔驰已经调转车头追来,但距离拉开了不少。
"前面有个废弃采石场,"王庭艺急促地说,"我们从那里甩掉他们,然后绕回城里。"
梁婉清点点头,突然注意到他右肩的衬衫被血浸透了一大片:"天啊,你中枪了!"
"只是擦过。"王庭艺的声音因疼痛而紧绷,"急救箱在后座。"
梁婉清探身去拿急救箱,车子一个颠簸,她整个人倒在王庭艺身上。那一瞬间,她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味的松木香气,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。两人四目相对,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。
"抱歉。"她迅速坐回去,打开急救箱。
"前面转弯后你帮我按住伤口,"王庭艺说,"失血让我有点头晕。"
车子拐进一条林间小路,梁婉清立刻解开他的衬衫纽扣。右肩上的伤口比想象中严重,子弹擦出了一道深沟,血肉模糊。她的手指轻轻按在伤口周围,王庭艺倒吸一口冷气。
"忍一下。"她撕开纱布包装,小心地包扎伤口,"我们必须去医院。"
"不行,"王庭艺摇头,"周林肯定监控了所有医院。去我朋友的诊所,在城东旧区。"
包扎完毕,梁婉清的手上沾满了血。她看着那些鲜红的痕迹,突然感到一阵眩晕——二十四小时内,她的整个世界天翻地覆,而现在又有人要杀她,只因为她的血管里流着周将军的血。
"为什么..."她的声音哽咽了,"为什么周林这么害怕我的身份曝光?即使我是将军的女儿,那又怎样?"
王庭艺的目光依然盯着前方的路:"因为如果周将军有直系后代,那么周林家族继承的所有遗产和荣誉...都可能被重新审视。更不用说,日记证明他父亲曾参与谋害将军。"
车子驶入采石场,王庭艺熟练地绕过几个废料堆,将车停在一个隐蔽的角落。几分钟后,黑色奔驰呼啸而过,没有发现他们。
"我们绕西边回城。"王庭艺重新发动车子,"先处理伤口,然后..."
"然后去老店。"梁婉清坚定地说,"现在更是必须去了。如果那里真有将军印信,还有可能找到关于我生母的线索。"
王庭艺想反对,但看到她眼中的决心,只能叹息:"至少等我的几个保镖到。"
梁婉清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镯。她想起父亲昏迷前说的话,想起祖母日记里的只言片语,想起那张泛黄的出生证明。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,她都必须知道自己是谁,从哪里来。
而身旁这个为她挡子弹的男人,又是为何卷入这场风波?她偷偷瞥了眼王庭艺坚毅的侧脸,发现他也在通过后视镜看她。两人目光在镜中相遇,一种无言的默契在狭小的车厢内蔓延。
车子驶向城东,而命运的齿轮继续转动。梁婉清知道,在老店的地砖之下,等待她的可能是真相,也可能是更大的陷阱。但无论如何,她已无路可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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