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璃站在国际史学论坛的演讲台上，指尖微微发凉。报告厅的冷气开得太足，吹得她后颈的碎发不断拂动。五百人的会场座无虚席，前排就坐着史学界的五大泰斗——她研究了整整五年的五位传奇人物在当代的学术代言人。
"综上所述，通过对顾临渊军事手稿与楚明夷机关图谱的交叉比对，我认为这五位生活在两千年前不同领域的天才，极可能存在某种尚未被发现的联系。"沈清璃点击遥控器，大屏幕上并排出现五幅古画，"这是分别收藏在五个国家的画像，请注意他们腰间佩戴的玉佩纹样。"
会场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。沈清璃看到前排中央的顾沉皱起了眉头，这位研究古代军事史的权威正用钢笔在会议手册上快速写着什么，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。
"荒谬！"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准备继续的发言。顾沉直接站了起来，深灰色的西装衬得他身形格外挺拔，左眉上那道疤痕在灯光下显得尤为明显。"沈小姐，你这是在用现代人的思维强行解读历史。顾临渊是军事家，楚明夷是工匠，他们生活的年代相差近百年，怎么可能有交集？"
沈清璃深吸一口气，正要回应，忽然注意到坐在最右侧的萧墨悄悄对她摇了摇头。这位研究古代医药史的教授向来沉默寡言，此刻却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。沈清璃瞳孔微缩——那是她在研究生时期和萧墨讨论古医方时用过的密码。
"顾教授，"沈清璃稳住声音，"您说得对，按照正史记载，这五位确实生活在不同时期。但请看我发现的这个。"她切换幻灯片，展示出一块残破的竹简特写，"这是在西南地区新出土的文物，上面同时提到了'临渊兵法'和'明夷机巧'，碳十四测定显示它们来自同一时期。"
会场哗然。顾沉的表情凝固了，他慢慢坐回座位，目光却死死盯着那块竹简。沈清璃注意到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手腕内侧——那里应该有一处胎记，她在顾临渊的传记中读到过，顾家军的将领都会有这样的标记。
"有趣的理论。"坐在顾沉旁边的谢砚突然开口，这位古典文学专家推了推金丝眼镜，"但单凭一块竹简，恐怕难以支撑你的大胆假设。除非..."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，"你能找到更多证据。"
沈清璃刚要回答，会场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。主办方负责人尴尬地宣布由于时间关系，提问环节到此结束。她看到五位教授交换了一个难以捉摸的眼神。
走下讲台时，一位工作人员塞给她一张纸条。沈清璃借着走廊的灯光展开，上面只有两个字："青崖"——字迹清瘦挺拔，像是用毛笔写的。她猛地回头，正好看到萧墨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。
"沈博士！"媒体的长枪短炮立刻围了上来，"您认为五位天才是同门师兄弟的说法，是否意味着要重写历史教科书？""有传言说您的研究触动了某些学术集团的既得利益，您怎么看？"
沈清璃勉强应付了几句，匆匆逃向休息室。推开门时，她愣住了——五位教授竟然都在里面，似乎正在争论什么，看到她进来立刻停止了交谈。
"沈小姐，"顾沉率先开口，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，"你的研究...很有创意。我最近在整理一批新发现的顾家军文书，也许你会感兴趣？"
"我那里也有几份未公开的古代医案，"萧墨轻声补充，"记载了一些特殊的解毒方法。"
沈清璃惊讶地看着他们。就在半小时前，这些人还在公开质疑她的研究，现在却争相向她抛出橄榄枝。更奇怪的是，他们站立的方位莫名让她想起那幅《五学士图》中五位天才的排列方式。
接下来的酒会上，五位教授轮番找她交谈。林雪声——那位以研究古代天文历法闻名的女教授，甚至拉着她到露台上详细询问她对"霜序星图"的看法。
"这里，"林雪声指着平板上的一幅星图，"你认为这个标记代表什么？"
沈清璃凑近观察："根据位置和周围星象，应该是超新星爆发记录。但奇怪的是..."她突然停住了，因为这个标记的形状和她在山洞照片中看到的某个符号一模一样。
"但是什么？"林雪声追问，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。
"但是按照现代天文学推算，那个时期不应该有肉眼可见的超新星。"沈清璃谨慎地回答。
林雪声意味深长地笑了："除非观测者拥有超越时代的天文知识，对吗？"她递给沈清璃一杯香槟，"下周我有个私人收藏展，你会来吧？我有件东西想给你看。"
酒会结束时，沈清璃已经收到了五份邀请：顾沉的军事文书研究、萧墨的古代医案、谢砚的未公开诗稿、楚岚的机关模型展示，以及林雪声的星图收藏。她站在酒店门口等出租车，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"沈博士。"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。萧墨不知何时站在了她旁边，夜风吹动他白大褂的衣角。"关于'青崖'..."他欲言又止，最后只是递给她一个牛皮纸信封，"小心顾沉，他不像表面那么简单。"
出租车来了，沈清璃上车后立刻打开信封。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，拍摄于某个山洞入口，岩壁上隐约可见五个符号组成的图案。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："找到这个地方，真相就在里面。但不要告诉任何人——尤其是其他四位教授。"
沈清璃的心跳加速了。她掏出手机，调出自己上周在西南山区拍的照片——同样的山洞，同样的符号。唯一的区别是，她照片上的符号中有一个被新长出的藤蔓遮住了。
手机突然震动起来，是学术委员会发来的邮件。沈清璃读完内容，手指不自觉地收紧——她的田野考察申请被驳回了，理由是"研究假设缺乏足够证据支持"。而驳回意见的签署人，赫然是顾沉。
回到公寓，沈清璃将五位教授今天的反常行为一一列出。他们起初公开反对她的理论，私下却都想与她合作；萧墨警告她小心顾沉，但顾沉又为何要阻挠她的考察？最诡异的是那个"青崖"的线索，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萧墨的纸条和她自己的研究资料中？
她打开电脑，调出五位天才的生平资料。一个之前从未注意到的细节突然跃入眼帘：在五人的晚年记载中，都提到了一个叫"青崖书院"的地方。顾临渊的副将曾在回忆录中写道："将军临终前，命人将他的佩剑送往青崖'交给先生'"；而楚明夷最后一件作品的设计图上，也标注着"青崖藏本"的字样。
沈清璃猛地站起来，打翻了咖啡杯。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，如同她脑海中逐渐清晰的思路。她抓起手机打给实验室的助手："帮我查一下西南地区所有带有'青崖'二字的地名，特别是那些有古代遗迹的地方！"
挂断电话后，沈清璃走到书架前，抽出那本她翻过无数次的《顾临渊军事思想研究》。扉页上是顾沉的签名，落款日期是三年前——正是她刚开始这项研究的时候。当时顾沉还亲自给她写过鼓励的信件，为什么现在态度大变？
窗外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，暴雨倾盆而下。沈清璃做了一个决定：不管学术委员会同不同意，她明天就出发去那个山洞。萧墨的照片证明那里确实有重要发现，而五位教授反常的态度更说明她的研究方向是对的。
她打开衣柜，开始收拾野外考察的装备。当手指触到最里层的一个小盒子时，沈清璃停顿了一下。这是母亲去世前留给她的遗物——一枚造型奇特的玉簪。她从未见过母亲佩戴它，但遗嘱中特别强调要她随身携带。
沈清璃打开盒子，玉簪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。簪头雕刻着精细的纹路，看起来像是某种文字。她突然想起什么，急忙回到电脑前，调出楚明夷机关图谱中的符号对照表。
"这不可能..."沈清璃的手指颤抖起来。玉簪上的纹路与图谱中标注为"师门信物"的符号完全吻合。
暴雨拍打着窗户，仿佛在催促着她。沈清璃将玉簪小心地别在发间，继续收拾行装。她不知道的是，就在此刻，五位教授正分别通过各自的渠道，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。
顾沉站在书房里，手中握着一枚古老的铜印，印纽正是五个符号组成的图案；萧墨在实验室调配一种特殊的药剂，配方来自两千年前的某本医书；谢砚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沉思，画面中正是沈清璃的公寓大楼；楚岚在纸上快速绘制着某个复杂装置的草图；而林雪声则通过望远镜观察着夜空中某个特定的星位。
他们都在等待同一个时刻——当沈清璃找到那个山洞，当时空的帷幕被再次掀开，当两千年前那个被历史遗忘的约定终于到了兑现的时候。
"这次，"顾沉对着铜印低声说，"我们不会再让您独自承担一切了，先生。"
窗外，雷声轰鸣，如同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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