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前的藏书楼静谧如墓。沈清璃独自站在密室中，凝视着那幅与自己容貌酷似的画像。画中女子一袭白衣，发间玉簪流光溢彩，唇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，仿佛看透了时空的奥秘。
"先生，您不该一个人来这里。"
沈清璃猛地回头，林霜序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口，手中提着一盏青灯。灯光映在他年轻的脸上，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。
"我睡不着。"沈清璃轻声说，"想再看看这幅画。"
林霜序走近，青灯的光晕笼罩了画像。奇怪的是，在特定角度的光照下，画中背景显现出若隐若现的线条——像是某种复杂的星图或公式。
"您上次也常深夜来此研究。"林霜序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悠远，"说这幅画藏着时空穿越的秘密。"
沈清璃心跳加速："我...说过怎么解开这个秘密吗？"
林霜序摇头："您只说时机未到。"他犹豫片刻，突然指向画中女子腰间挂着的一个小香囊，"但您特别关注过这个图案。"
沈清璃凑近细看，香囊上绣着一个奇特的符号——五个小符号环绕着一个中心点，与她玉簪上的纹路极为相似，但中心多了一个螺旋状的标记。
"这是什么意思？"
"您说这是'六合归一'的标记。"林霜序的声音压得更低，"五方星位加上时空漩涡。"
沈清璃突然想起山洞石台上的五件信物，每件下面都垫着一块玉佩。如果五件信物代表五位学生，那中心缺的第六件...
"书院里有没有第六件类似的信物？或者说...第六个学生？"
林霜序的表情瞬间凝固。他后退半步，灯光晃动，阴影在他脸上跳跃："您...您记起来了？"
沈清璃正欲追问，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顾临渊大步走入，戎装整齐，似乎整夜未眠。
"先生，有紧急情况。"他警惕地看了林霜序一眼，"楚师弟在观星台发现了异常天象。"
观星台上，楚明夷正摆弄着一个复杂的铜制仪器，见他们到来，立即指向北方天空："紫微垣出现了一颗从未记载的客星！按照先生教的'天体运行法则'计算，它不该出现在这个位置！"
沈清璃仰头望去，北斗七星下方确实有一颗明亮的陌生星辰，闪烁着不祥的红光。更奇怪的是，当她凝视那颗星时，玉簪突然剧烈发烫，几乎要灼伤她的头皮。
"什么时候发现的？"
"半个时辰前。"楚明夷调整着仪器上的铜环，"它出现得毫无征兆，亮度还在持续增加。"他递过一张计算纸，"更诡异的是，它的运行轨迹与您上次预言的一模一样！"
沈清璃接过纸张，上面画着复杂的轨道计算，落款是"沈清璃与林霜序共测"。她根本不懂这些古代天文计算，但纸上的笔迹确实是她的。
"我...预言了什么？"
楚明夷与顾临渊交换了一个眼神："您说当'异星凌日'之时，便是时空壁垒最薄弱之际。"他指向那颗红星，"这就是您说的'异星'，而三天后就是夏至..."
沈清璃浑身发冷。三天后？这不就是历史上记载她"毒发身亡"的日子吗？
"立即召集所有人。"她听见自己说，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，"我们需要准备应对可能的...变故。"
晨光熹微时，书院核心弟子齐聚明理堂。沈清璃注意到堂内气氛凝重，弟子们三三两两低声交谈，不时向她投来担忧的目光。
顾临渊首先汇报了昨夜遇袭的调查结果："两名刺客确认是赵府死士，但使用的毒药配方来自西域，与三年前如出一辙。"他沉声道，"更可疑的是，他们似乎知道书院所有密道和机关的位置。"
"有内奸。"一个高个子弟子断言，"必须彻查！"
"不可。"谢长歌虚弱地开口，他脸色仍苍白如纸，"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。"
沈清璃赞同地点头："当务之急是加强防备，尤其是..."她犹豫了一下，"保护藏书楼密室和思源斋。"
"先生。"萧云琅突然举手，"我检查了遇害弟子身上的毒针，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。"他拿出一个布包，小心展开，露出几枚细如牛毛的黑针，"针尖上除了乌头毒，还有某种未知物质，在月光下会发光。"
沈清璃凑近观察，果然看到针尖上有微弱的荧光。一个可怕的联想浮现在脑海——夜光涂料！这在古代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技术。
"让我看看。"她接过一枚针，用指甲刮下少许粉末。粉末在指尖微微闪烁，像是有生命一般。玉簪突然剧烈震动起来，吓得她差点失手掉落毒针。
"先生？"顾临渊关切地问。
沈清璃强自镇定："没什么。萧云琅，继续研究这种物质，但务必小心。"她转向众人，"从今天起，书院实行轮班值守，重要区域加派双岗。顾临渊负责防卫部署，楚明夷检查所有机关，林霜序继续观测天象..."
安排妥当后，弟子们各自领命而去。沈清璃留下五人，带他们回到思源斋。确认四周无人后，她闩上门，直入主题：
"现在告诉我，关于第六个学生的事。"
室内空气瞬间凝固。五人面面相觑，最后还是顾临渊开口："先生真的不记得了？"
"只记得一些片段。"沈清璃谨慎地回答，"我需要知道全部真相。"
五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，像是在无声地争论。最终，萧云琅叹了口气，从怀中取出一块折叠的丝帛："这是您上次离开前交给我的，说当您问起'第六人'时才能打开。"
沈清璃接过丝帛，小心展开。上面只有寥寥数语：
"清璃，当你读到这个时，说明循环已经开始了。第六个学生是你最大的错误，也是唯一能打破循环的关键。不要相信他的任何话，尤其是关于'回家'的承诺。记住，玉簪不可离身，画像不可直视。三天后，当异星最亮时，将五块玉佩放入石台凹槽。——未来的你"
沈清璃手指微微发抖。这确实是她的笔迹，但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。第六个学生是谁？为什么是"最大的错误"？而"循环"又指什么？
"你们见过这个'第六个学生'吗？"她抬头问道。
五人摇头。谢长歌轻声道："我们只听说过。您第一次离开前曾警告我们，将来会有一个自称您'最得意门生'的人出现，但绝不能相信他。"
"他叫什么名字？"
"您从未提起。"顾临渊皱眉，"只说他的特征是..."他突然顿住，警惕地看向窗外。
沈清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只见窗纸上映出一道修长的影子，正悄然靠近。顾临渊闪电般拔剑，厉声喝道："谁？！"
影子停住了。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，语调带着古怪的韵律："多年不见，顾师兄还是这般警觉。"
五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。顾临渊挡在沈清璃身前，剑尖直指窗口；萧云琅手中已多了几枚银针；楚明夷按动了某个机关，整个思源斋发出轻微的机械运转声；谢长歌和林霜序则分别守住两侧。
窗子被轻轻推开，一个身着靛蓝长袍的年轻男子优雅地跃入。他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，眉心有一点朱砂痣，腰间挂着一块奇特的玉佩——上面刻着螺旋状的符号，与画像中香囊上的标记一模一样。
"好久不见，先生。"男子向沈清璃行礼，动作优雅如舞蹈，"弟子苏砚，回来赴约了。"
沈清璃浑身血液仿佛凝固。苏砚——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，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。她看到一个雨夜，自己在书院门口捡回一个昏迷的少年；看到他如饥似渴地学习各种知识，尤其痴迷于时空理论；看到他将五种学问融会贯通，成为最出色的学生；最后看到的，是他将一瓶毒药倒入她的茶杯...
"是你..."她声音嘶哑，"当年下毒的人是你。"
苏砚笑了，那笑容让沈清璃毛骨悚然："先生误会了。那杯茶不是毒药，而是解药——解时空束缚的药。"他向前一步，五人立即拦在他面前。他毫不在意，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清璃，"我是来帮您打破循环的，先生。您不属于这里，也不属于未来，您属于——"
"够了！"顾临渊厉声打断，"先生说过，你的每句话都是毒药！"
苏砚叹息着摇头："顾师兄还是这么固执。可惜啊，你们五人注定要成为历史的尘埃，而先生..."他的目光变得狂热，"先生将获得真正的自由！"
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物——一个精致的铜铃，轻轻一摇。清脆的铃声响起的瞬间，沈清璃头痛欲裂，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。她看到自己第一次穿越到古代的迷茫，创办书院的艰辛，教导五位天才的欣慰，发现时空秘密的震撼...最后看到的，是苏砚那双充满疯狂的眼睛，和她自己写下的警告："不要相信他"...
"先生！"顾临渊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。苏砚已趁机逼近，手中多了一把奇特的匕首，刀刃上泛着蓝光。
"玉簪给我，先生。"苏砚柔声说，"我送您回家。真正的家。"
沈清璃本能地护住发间的玉簪。五人已将她团团护住，顾临渊的剑与苏砚的匕首相击，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。
"你以为他们真把你当先生？"苏砚边战边笑，"他们只是在完成历史赋予的角色！顾临渊会成为杀人如麻的将军，萧云琅将变成拿活人试药的恶魔，谢长歌会疯癫自尽，楚明夷被自己发明的机关绞杀，林霜序因'妖言惑众'被凌迟处死..."他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，"而您，亲爱的先生，您将永远困在时空循环里，一遍遍经历这些痛苦！"
"闭嘴！"顾临渊怒喝，剑势如虹，逼得苏砚连连后退。
沈清璃浑身发抖。苏砚描述的，正是历史上五位天才的真实结局。难道这就是无法改变的命运？
"他在动摇您的心志！"林霜序急声道，"星象显示异星轨迹有变，他就是在等这一刻！"
仿佛印证他的话，窗外那颗红星突然亮度暴增，将整个房间映得血红。苏砚大笑起来，声音中带着癫狂："太晚了！时空裂隙已经打开！"
整座思源斋开始剧烈震动，家具倾倒，墙皮剥落。沈清璃站立不稳，被萧云琅一把拉住。玉簪烫得如同烙铁，她不得不将它取下握在手中。
"把玉簪给我！"苏砚突然暴起，突破五人的防线，直扑沈清璃，"它本就不属于你！"
千钧一发之际，顾临渊掷出短剑，正中苏砚后背。但诡异的是，没有鲜血流出，只有一缕缕黑烟从伤口处逸散。苏砚恍若未觉，继续向沈清璃扑来。
"先生！接住！"楚明夷抛来一个铜匣。
沈清璃本能地接住，匣子自动弹开，里面是五块颜色各异的玉佩——正是山洞石台上的那五块信物！玉簪突然脱手飞出，悬浮在空中，与五块玉佩产生共鸣，发出刺目的白光。
"不！"苏砚厉声尖叫，"你不能再次启动循环！"
白光中，沈清璃看到五个符号从玉佩上浮现，环绕着玉簪旋转。苏砚疯狂地扑向光团，却在接触的瞬间被弹开，身体如同破碎的镜面，出现无数裂痕。
"你逃不掉的，先生！"他的声音开始扭曲，"我会在每一个时空等你！下一次...下一次我一定会..."
白光吞没了一切。沈清璃感到自己被拉入一个漩涡，最后的意识是五双手拼命想要抓住她，和顾临渊撕心裂肺的呼喊：
"先生！不要走！"
当光芒散去时，思源斋内一片狼藉。苏砚不知所踪，五块玉佩散落在地，而沈清璃...
她消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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