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眼的白光渐渐散去，沈清璃感到自己漂浮在虚无中，四肢沉重如铅。耳边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呼喊声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又像是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。
"抓住她！"
"先生！"
"别让她跳崖！"
跳崖？沈清璃困惑地想。她明明是在思源斋，被那道白光吞噬...崖？什么崖？
知觉慢慢恢复，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，刮得脸颊生疼。接着是手腕处火辣辣的痛感——有人正死死抓着她的右手腕。沈清璃艰难地睁开眼，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清醒——
她悬在半空中，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！而抓住她的人...是顾临渊！
年轻将领大半个身子探出崖外，左手紧抓她的手腕，右手拼命扣住一块突出的岩石。鲜血从他指缝间渗出，在寒风中迅速凝结成冰。他的脸因用力而扭曲，左眉上那道疤痕显得格外狰狞。
"先...生..."他咬紧牙关，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，"抓紧...我..."
沈清璃本能地向上伸手，想抓住他的前臂。就在这瞬间，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闪入脑海——她站在悬崖边，背后是追兵，面前是绝路。有人在她耳边低语："跳下去，就能结束这一切..."然后她纵身一跃...
"不！"沈清璃惊叫出声，这记忆不属于她！至少不是现在的她！
"别怕！"顾临渊误解了她的恐惧，"我绝不会...松手..."
崖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杀声。沈清璃勉强抬头，看到萧云琅和楚明夷正与一群黑衣人缠斗，谢长歌和林霜序则拼命向崖边跑来帮忙。更远处，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伫立——是苏砚！他嘴角噙着冷笑，手中把玩着那个诡异的铜铃。
"顾师兄！坚持住！"谢长歌扑到崖边，抓住顾临渊的腰带。
林霜序则向沈清璃伸出长棍："先生！抓住这个！"
沈清璃奋力摆动身体，左手拼命向上够。就在指尖即将触到棍尖的刹那，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——苏砚摇响了铜铃！
剧痛如电流般贯穿沈清璃的太阳穴，她眼前一黑，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了。顾临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，更加用力地攥住她的手腕，但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正在一点点滑脱。
"不...要..."顾临渊目眦欲裂，鲜血从咬破的嘴唇淌下，"这次...绝不会...让您..."
铃声再次响起，这次更加尖锐。沈清璃感到一阵天旋地转，顾临渊的脸在她视线中模糊起来，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画面——五个少年跪在一座新坟前痛哭，坟前立着一块简陋的木牌，上面写着"恩师沈氏之墓"...
"放手吧，临渊。"她听见自己说，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，"这是唯一的方法。"
"绝不！"顾临渊的咆哮声中带着哭腔，"三年前我眼睁睁看着您...这次...这次我..."
他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雪崩声淹没。悬崖边缘的岩石开始松动，裂缝如蛛网般蔓延。苏砚的笑声穿透风雪："放手吧，顾临渊！你救不了她！历史注定要重演！"
"先生！"林霜序突然大喊，"玉佩！您带着玉佩吗？"
玉佩？沈清璃混沌的大脑艰难运转。那五块玉佩应该还在思源斋...不，等等！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腰间挂着一个小布袋——是穿越前萧云琅塞给她的！
她拼命用左手去摸布袋，指尖触到了坚硬的物体。就在她掏出玉佩的瞬间，五道不同颜色的光芒迸射而出，与发间的玉簪产生共鸣。苏砚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，铜铃摇得更急了。
"不！你不能——"
他的声音被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打断。悬崖边缘彻底崩塌，顾临渊和沈清璃一起向下坠去。千钧一发之际，谢长歌和林霜序扑上前，死死抓住了顾临渊的腿。
"抓紧我！"顾临渊在呼啸的风中大喊，"我死也不会...放手..."
沈清璃仰头看着这一幕——顾临渊被两人拉着，半个身子悬在崖外，仍死死抓着她的手腕；萧云琅和楚明夷摆脱了黑衣人，正拼命向这边赶来；而苏砚站在远处，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。
玉簪和五块玉佩的光芒交织在一起，形成一个光茧将沈清璃包裹。她感到时间仿佛变慢了，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——顾临渊虎口撕裂的伤口，谢长歌被碎石划破的脸颊，林霜序冻得发紫的嘴唇...
还有苏砚突然醒悟般冲过来的身影。"不！"他尖叫着，"你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！这样只会让循环继续——"
他的话没能说完。光茧突然收缩，沈清璃感到一阵剧烈的拉扯感，仿佛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被拆散又重组。最后的意识中，她看到顾临渊的手终于滑脱，他绝望的面容在视野中迅速变小...
"先生！等您...回来..."
黑暗。
冰冷。
寂静。
沈清璃感到自己在无尽的下坠，没有光，没有声音，甚至没有时间的概念。偶尔会有记忆碎片闪过——母亲临终前交给她的玉簪，山洞里的那幅画像，五位学生期待的眼神...但这些都迅速被黑暗吞噬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一丝光亮刺入黑暗。沈清璃本能地向它伸出手，光芒骤然扩大，将她整个吞没。
"砰！"
沈清璃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，疼得闷哼一声。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和桌椅翻倒的声音。她艰难地撑起身体，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——四壁摆满了书架，中央是一张大桌子，上面摊开着各种图纸和工具。
这是哪里？第二次穿越？还是回到了现代？
"先...先生？"
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沈清璃转身，看到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站在门口，手中的木碗摔在地上，粥洒了一地。男孩瘦得惊人，脸色苍白，但那双眼睛...
"萧云琅？"沈清璃脱口而出。
男孩的眼睛瞪大了："您...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？"
沈清璃这才注意到房间的细节——墙上挂着的简易星图，角落里摆放的药材，桌上那个粗糙的机关模型...这分明是五位天才专长的雏形！而眼前这个病弱的小男孩，竟然真的是年幼的萧云琅！
"我..."她刚要解释，门外又冲进来四个男孩。
领头的身材瘦小但眼神凌厉，左眉上已经有一道浅浅的疤痕；后面跟着一个抱着书卷的安静男孩，一个手上沾满木屑的调皮鬼，和一个仰头看天似乎对眼前混乱毫不关心的孩子。
沈清璃的心脏几乎停跳——这是少年时代的五位天才！顾临渊、萧云琅、谢长歌、楚明夷、林霜序！她不仅再次穿越了，还回到了更早的过去！
"你是谁？"小顾临渊警惕地挡在其他孩子前面，手中握着一把粗糙的木剑，"怎么会在我们的秘密基地？"
沈清璃低头看看自己，依然是那身素白深衣，玉簪还好端端地别在发间，腰间的布袋里五块玉佩安然无恙。她该怎样向这些孩子解释自己的身份？
"我...我是..."她突然瞥见墙上挂着一幅画像——简陋的炭笔素描，但能看出是一个女子的侧影，发间别着玉簪。五个孩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，突然齐刷刷倒吸一口冷气。
"是...是您？"小谢长歌怯生生地问，"画上的仙女？"
沈清璃一头雾水。小楚明夷已经兴奋地跳了起来："我就说嘛！那个梦是真的！我们五个都梦到过同一位仙女，说她会来教我们！所以我画了下来！"
"等等，"小顾临渊仍然保持警惕，"你怎么证明你就是画中人？"
沈清璃急中生智，取下玉簪在阳光下轻轻转动。熟悉的光影再次出现，五个符号在墙上流转。孩子们看得目瞪口呆。
"五芒星..."小林霜序喃喃道，"和梦里的一模一样..."
小萧云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脸色变得惨白。沈清璃本能地上前扶住他，手指搭上他的脉搏——脉象虚弱紊乱，是先天性心疾的症状。历史上记载萧云琅"少时多病，自尝百草而愈"，原来是真的。
"让开。"她不由分说地抱起小萧云琅——轻得令人心疼——放在角落的草垫上，"有银针吗？干净的布？热水？"
孩子们手忙脚乱地找来她需要的东西。沈清璃用银针为小萧云琅施救，手法娴熟得连她自己都惊讶。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正在苏醒——未来的她确实精通医术，而且是萧云琅的启蒙老师！
当小萧云琅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，五个孩子看她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。小顾临渊第一个跪下，其他四人紧随其后。
"请先生收我们为徒！"五人异口同声。
沈清璃看着这些稚嫩的面孔，想起他们成年后的样子，以及历史上记载的悲惨结局。一个决心在她心中形成——既然阴差阳错回到这个时间点，她就要改变这一切！
"起来吧。"她柔声道，"从今天起，我会教你们...但有个条件。"
"什么条件？"小顾临渊急切地问。
沈清璃的目光扫过五张期待的小脸："第一，未经我允许，不得将所学外传；第二，五人必须团结如一人；第三..."她顿了顿，"永远不要相信一个叫苏砚的人。"
孩子们面面相觑，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。但他们还是郑重地点头答应。
"现在，"沈清璃拍了拍手，"先告诉我今天是何年何月何日？"
"永和七年，冬月十八。"小林霜序回答。
沈清璃快速计算着。永和七年，距离她第一次穿越的时间点还有整整十五年！也就是说，她有十五年的时间来培养这五位天才，改变他们——以及自己——的命运！
小楚明夷迫不及待地问："先生先教我们什么？"
沈清璃思索片刻，目光落在墙角的一堆木块上："今天，我们先玩个游戏。"她拿起木块，开始搭建一个简易的桥梁模型，"这叫'造桥游戏'，考验团队合作..."
孩子们迅速围拢过来，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。沈清璃看着他们，心中百感交集。上一次穿越，她是突然出现在已成年的五人面前；而这一次，她将亲自参与他们的成长历程。
屋外，雪花无声飘落。谁也没注意到，远处的树丛中，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伫立。苏砚望着亮起灯光的窗户，嘴角浮现诡异的微笑。
"又见面了，先生。"他轻声自语，"这次，我会更早找到您..."
寒风卷起他的衣角，露出腰间那块刻着螺旋纹的玉佩。玉佩中央，一个小小的"沈"字隐约可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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