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顽童难驯

清晨的阳光透过破旧的窗纸洒进来,沈清璃睁开眼,一时间分不清身在何处。身下的稻草垫子硌得背疼,屋内弥漫着药材与木头混合的气味。角落里,五个孩子蜷缩在一起睡得正香——小萧云琅枕着小谢长歌的腿,小楚明夷四仰八叉地躺着,一条腿压在小林霜序肚子上,而小顾临渊则抱着他那把木剑,背靠墙壁保持警戒的睡姿。

沈清璃轻手轻脚地起身,给踢被子的小楚明夷盖好衣角。昨晚她教他们玩"造桥游戏"到深夜,五个孩子兴奋得不肯回家,硬是在这间废弃的磨坊里挤了一宿。

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寒风夹着雪粒扑面而来。磨坊位于村子边缘的小山坡上,俯瞰下去,炊烟正从几间茅草屋顶升起。这个名为青溪村的小村落,就是五位天才的故乡吗?历史上没有任何记载提及他们的早年生活。

"先生起得真早。"

沈清璃回头,小顾临渊已经站在她身后,手里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。他眼睛亮晶晶的,左眉上的疤痕在晨光中泛着淡粉色。

"我回家拿的。"他有些不好意思,"家里只剩这点黍米了...但萧云琅需要吃点热的。"

沈清璃接过碗,心头一暖。这个在史书中被描述为"冷酷暴戾"的未来战神,此刻只是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。

"你经常照顾他们?"

小顾临渊点点头:"我最大。"简单三个字,透着超乎年龄的责任感。他指向远处的几间茅屋,"萧云琅家是村东头那间,他爹去年进山采药摔死了,娘病着;谢长歌是村长的儿子,但后娘不待见他;楚明夷爹是木匠,喝醉了就打人;林霜序..."他顿了顿,"他是孤儿,吃百家饭长大的。"

沈清璃胸口发紧。这些青史留名的天才,童年竟如此艰辛。难怪成年后的他们性格各异,却都对她这个"先生"有着近乎偏执的忠诚。

"你呢?"她轻声问,"你的家人呢?"

小顾临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:"死了。"他生硬地回答,"土匪。"

沈清璃想起顾临渊手腕上的剑形胎记——历史上记载那是顾家军的标记,难道顾家是...

"你姓顾,是顾家村的人?"

男孩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与戒备:"你怎么知道顾家村?三年前就被..."他突然刹住话头,转身就往屋里走,"我去叫他们起床。"

沈清璃没有追问。历史上记载的"顾家村惨案"突然有了新的含义——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土匪袭击,而是一场屠杀。幸存的顾临渊带着仇恨长大,最终成为复仇的修罗...但现在,有她在。

屋内已经热闹起来。小楚明夷正骑在小林霜序身上试图抢什么东西,小谢长歌在劝架,小萧云琅则缩在角落咳嗽。小顾临渊一进门就厉声喝道:"楚明夷!下来!"

神奇的是,顽劣的小楚明夷立刻乖乖松手,还讨好地帮小林霜序拍打衣服上的灰尘。沈清璃暗暗记下这点——小顾临渊在这群孩子中有天然的领袖权威。

"今天学什么,先生?"小楚明夷迫不及待地问,眼睛亮得像星星。

沈清璃想了想:"先吃早饭,然后...我们玩个新游戏。"

"又是游戏?"小林霜序难得开口,声音细如蚊蚋,"我想学观星..."

"这就是观星游戏。"沈清璃变魔术般从袖中掏出一把豆子——昨晚趁孩子们睡着时准备的,"谁能用这些豆子在桌上摆出北斗七星的样子?"

五个小脑袋立刻凑到一起,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。沈清璃微笑看着,这就是她计划的第一步——用游戏激发他们的兴趣和天赋。

日头渐高时,磨坊外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。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踹开门,酒气熏天:"小兔崽子们!又偷懒不干活!"

孩子们瞬间僵住了。小楚明夷脸色煞白:"爹..."

"还有你!"汉子目光转向沈清璃,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,"哪来的娘们,拐带我家小子?"

沈清璃还没开口,小顾临渊已经挡在她前面:"楚叔,这是我们请的先生。"

"先生?"楚木匠嗤笑一声,"女人当先生?笑话!"他伸手就要抓沈清璃,"跟我去见里正!"

沈清璃正考虑是躲闪还是反击,小顾临渊突然一个箭步上前,木剑精准地戳在楚木匠膝盖的某个穴位上。大汉惨叫一声,单膝跪地。

"你...你敢打老子?"楚木匠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。

小顾临渊面无表情:"楚叔喝多了,摔了一跤。"他转向小楚明夷,"去扶你爹回家。"

小楚明夷战战兢兢地走过去,被他爹一巴掌扇倒在地:"吃里扒外的东西!"

沈清璃再也忍不住了。她大步上前,一把扣住楚木匠的手腕,拇指精准按住某个穴位。大汉顿时杀猪般嚎叫起来。

"听着,"她声音冷得像冰,"从今天起,这几个孩子每天上午跟我学习。作为交换..."她从腰间取出一块碎银——幸好穿越时随身带了些,"这是束脩。"

楚木匠的眼睛立刻黏在银子上:"早说嘛..."他一把抢过银子,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"小子,晚上记得回来干活!"说完扬长而去。

屋内一片寂静。小楚明夷坐在地上,左脸红肿,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。沈清璃心疼地拉过他,用手帕沾水轻敷伤处。

"先生..."小谢长歌小声问,"您刚才那招能教我吗?"

"想学防身术?"沈清璃问。

五个小脑袋齐刷刷点头,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。沈清璃笑了:"好,那今天第一课——如何用最小的力气制服比你强壮的人。"

她让小顾临渊做示范,教他们基本的擒拿技巧。令她惊讶的是,小顾临渊似乎天生就懂人体弱点,稍加点拨就能举一反三。而小萧云琅则对人体结构异常敏感,很快就能说出每个穴位的功效。

中午时分,孩子们各自回家吃饭。沈清璃独自留在磨坊,整理着简陋的"教室"。门被轻轻推开,小谢长歌探头进来:"先生,我给您带了些吃的。"

他带来的是一小包黍米饼和咸菜,还有一本破旧的竹简:"这是我偷偷从家里拿的《诗经》,您要教我们认字吗?"

沈清璃心头一热。历史上谢长歌以诗赋闻名,没想到启蒙竟是从一本偷来的《诗经》开始。

"当然。"她接过竹简,"下午我们就从《关雎》开始。"

小谢长歌眼睛亮了起来,但随即又黯淡下去:"后娘说读书没用...爹也不许我碰这些。"

"为什么?"

"说会...想太多。"小谢长歌低下头,"我娘就是读书太多,才会..."

才会什么?沈清璃没有追问。她轻轻揽过孩子的肩膀:"在我这里,你可以想多少就读多少。"

下午的识字课变成了五个孩子的狂欢。小楚明夷把字刻在木片上,说要给每个字做个"家";小林霜序发现星象和字形有某种联系;小谢长歌则完全沉浸在诗歌的韵律中。只有小萧云琅精神不济,趴在桌上昏昏欲睡。

"萧云琅?"沈清璃摸摸他的额头,滚烫,"你发烧了!"

小顾临渊二话不说背起小萧云琅:"我去请郎中。"

"等等。"沈清璃检查了小萧云琅的症状——高热、心悸、唇色发紫,"这是心疾发作,不能耽搁。"她迅速写下几味药材,"你们谁知道哪里有这些药?"

"后山有黄芩和甘草..."小林霜序小声说,"但冬天很难找..."

"我去。"小顾临渊已经冲向门口。

"我和你一起。"沈清璃抓起斗篷,"其他人留下照顾萧云琅。谢长歌,每隔一会儿用湿布给他擦手心脚心;楚明夷,烧些热水;林霜序,注意他的呼吸频率。"

两个孩子郑重点头,像是接受了什么神圣使命。

山路上积雪未化,小顾临渊却走得飞快,仿佛不知疲倦。沈清璃跟着他七拐八绕,来到一处背风的山坳。令她惊讶的是,这里竟有一小片绿意——几株耐寒的草药顽强地生长着。

"萧云琅的秘密药园。"小顾临渊熟练地挖着草药,"他总说这些是宝贝..."

沈清璃看着男孩冻得通红却依然灵活的手指,突然问道:"你经常帮他采药?"

"嗯。"小顾临渊头也不抬,"他娘病了后,他就自己看医书学认药。有次吃错了药差点死掉,我就...就帮他把把关。"

沈清璃胸口发紧。历史上记载萧云琅"少时尝百草",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。

回程时,小顾临渊突然在一处断崖前停下:"顾家村就在下面...现在是废墟了。"

沈清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山谷中隐约可见烧焦的房梁和断壁残垣。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,就像没有一个人活下来...除了眼前这个孩子。

"那天你..."

"我去溪边捉鱼,回来时..."小顾临渊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"看到赵家军的人在杀人放火。"

赵家军!沈清璃心头一震。历史上顾临渊后来投靠的正是赵家的政敌,难道这就是他复仇的开始?

"为什么告诉我这些?"她轻声问。

小顾临渊抬起头,眼神中有种超越年龄的锐利:"因为您不一样。您...您像画里的人。梦里那个人说,画里的人会帮我们报仇。"

沈清璃背脊发凉。什么梦?谁画的?但她没有追问,只是轻轻握住男孩冰冷的手:"我会教你们保护自己,也会教你们...如何活得更好。"

回到磨坊时,小萧云琅的情况恶化了。他脸色青紫,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停止。沈清璃立刻煎药,同时用玉簪当针灸工具为他施救。神奇的是,玉簪接触到特定穴位时会微微发热,效果比普通银针好得多。

"先生...我会死吗?"小萧云琅虚弱地问。

"不会。"沈清璃斩钉截铁地说,"喝了这药,好好休息。"

药很苦,但小萧云琅一滴不剩地喝完了。其他四个孩子围在旁边,紧张得大气不敢出。直到小萧云琅的呼吸渐渐平稳,他们才松了一口气。

"先生真厉害。"小楚明夷崇拜地说,"比镇上的郎中厉害多了!"

沈清璃摸摸他的头:"萧云琅以后会比我还厉害。"她看向其他孩子,"你们每个人,都会成为最了不起的人。"

"真的吗?"小谢长歌小声问,"我后娘说我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..."

"她错了。"沈清璃坚定地说,"你们五个,注定名留青史。"

孩子们面面相觑,半信半疑。只有小顾临渊直直看着沈清璃,眼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:"那先生会一直教我们吗?"

沈清璃想起自己上一次穿越时看到的那些画面——五位天才的辉煌与悲剧。她深吸一口气:"只要我在一天,就会教你们一天。"

夜幕降临,孩子们各自回家。沈清璃独自留在磨坊,借着月光翻看小谢长歌留下的《诗经》。突然,一阵异响从门外传来——像是某种金属碰撞声。

她警觉地站起身,玉簪握在手中。门被轻轻推开,一个瘦小的身影闪了进来。

"顾临渊?"沈清璃松了口气,"怎么又回来了?"

男孩没说话,只是走到她面前,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,小心翼翼地打开——里面是一把短剑,做工粗糙但锋利异常。

"给我的?"沈清璃惊讶地问。

小顾临渊摇头,突然拔出短剑在自己左手腕上一划!鲜血顿时涌出,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色泽。

"你干什么!"沈清璃大惊,连忙撕下衣角要给他包扎。

小顾临渊却躲开了:"这是认师礼。"他声音颤抖但坚定,"顾家男儿认准一个人,就要歃血为誓。"他用带血的手指向短剑,"请先生...收下我的剑。"

沈清璃这才注意到,短剑的剑柄上刻着一个粗糙的"沈"字。她眼眶一热,接过短剑,轻轻按在男孩流血的伤口上:"我收下了。现在,让我给你包扎。"

小顾临渊这才允许她处理伤口。当沈清璃用布条缠好那道伤口时,惊讶地发现血迹隐约形成了一个剑形图案——正是她熟悉的那个胎记!

"这是..."

"顾家军的标记。"小顾临渊骄傲地说,"每个战士都有。现在...先生也有了。"他指了指短剑上的血迹。

沈清璃这才明白,原来顾临渊手腕上的胎记并非天生,而是这样的"认师礼"留下的疤痕!而现代那位顾沉教授手腕上的"胎记"...难道也是?

窗外,月光如水。小顾临渊靠在沈清璃身边睡着了,像个普通的孩子那样蜷缩着。沈清璃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,心中暗暗发誓:这一次,她绝不会让历史重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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