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天。
沈清璃站在谷仓门口，望着如注的雨幕出神。自从那夜遇见苏砚后，她一直心神不宁。玉簪在发间微微发热，似乎在提醒她某种迫近的危险。
"先生！"
小顾临渊的声音穿透雨声传来。沈清璃转头看去，五个孩子冒雨跑来，蓑衣下的小脸冻得发白，却掩不住兴奋的神色。小楚明夷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，生怕被雨水打湿。
"怎么这种天气还来？"沈清璃连忙让他们进屋，递上干布巾，"会着凉的。"
小萧云琅神秘地笑了笑："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。"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，小心翼翼地展开，"我们商量好了，要正式拜师。"
沈清璃愣住了。竹简上是歪歪扭扭但工整的字迹，写着拜师帖：
"弟子顾临渊、萧云琅、谢长歌、楚明夷、林霜序，愿拜沈先生为师，终生侍奉，永不背弃。如有违誓，天地不容。"
每个名字下面都按着鲜红的手印——他们竟然都割破手指按了血指模！
"这..."沈清璃喉咙发紧，"你们不必如此..."
"要的。"小顾临渊严肃地说，"顾家子弟认准了师父，就是一辈子的事。"他取下背上的包袱，拿出一套崭新的深衣，"这是我们凑钱买的拜师礼。"
小谢长歌捧上一双布鞋："我娘...我亲娘生前做的，一直舍不得穿。"
小楚明夷终于打开那个宝贝布包，里面是一个精巧的木盒，打开后竟是缩小版的谷仓模型，连窗棂都雕刻得一丝不苟："我给先生做了个学堂！"
小林霜序递过一卷星图："这是我这三个月记录的星象，送给先生。"
小萧云琅最后一个上前，手中是一个精致的药囊："我按先生教的方子配的避瘟散，可以..."
他的话没能说完。沈清璃一把将五个孩子拥入怀中，泪水夺眶而出。这些在史书中被描述为冷酷、偏执、疯狂的天才，此刻只是五个渴望关爱与认可的孩子。
"我答应你们。"她哽咽着说，"但有个条件——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件事。"
"先生请说！"五个孩子异口同声。
沈清璃擦干眼泪，正色道："无论将来发生什么，你们五人必须守望相助，永不背弃彼此。"她一个个看进他们的眼睛，"顾临渊不可滥杀，萧云琅不可试毒，谢长歌不可自弃，楚明夷不可自负，林霜序不可迷信。你们能做到吗？"
孩子们面面相觑，虽然不明白先生为何提出这些具体要求，但还是郑重地点头应允。
"那好。"沈清璃深呼一口气，"今日起，我正式收你们为徒。但拜师不能这么随便..."她环顾四周，目光落在小楚明夷做的模型上，"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的学堂。"
"我们知道一个地方！"小顾临渊眼睛一亮，"后山有个废弃的道观，很大很安静！"
冒着瓢泼大雨，一行人来到山腰处的破败道观。虽然年久失修，但主体结构完好，稍加整理就能使用。正殿中央的老君像已经残破，但供桌还完好无损。
沈清璃让孩子们清理出一块干净区域，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五个符号——剑、药臼、竹简、齿轮和星辰，正好对应五人的天赋领域。她站在符号中央，玉簪在昏暗的殿内泛着微光。
"跪在各自的标记上。"她吩咐道。
五个孩子立刻照办，小脸上满是庄重。沈清璃从供桌上取来五个破旧的茶碗，倒入随身携带的清水。
"以水代茶，行拜师礼。"她走到每个孩子面前，让他们饮一口水，然后在额头上轻轻一点，"顾临渊，你可知拜师意味着什么？"
小顾临渊挺直腰板："一日为师，终身为父。弟子当尊师重道，勤学苦练。"
"萧云琅？"
"师道尊严，医者仁心。弟子当悬壶济世，不负师恩。"
"谢长歌？"
"文以载道，言为心声。弟子当以笔明志，不辱师门。"
"楚明夷？"
"巧夺天工，利国利民。弟子当精益求精，传承师艺。"
"林霜序？"
"观天之道，执天之行。弟子当探赜索隐，光大师学。"
沈清璃眼眶再次湿润。这些誓言绝非临时起意，而是孩子们深思熟虑的结果。她清了清嗓子，正色道：
"为师承诺，必倾囊相授，视尔等如己出。望你们不忘初心，成为利国利民之才。"
"谨遵师命！"五个孩子齐声应道，随后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。
就在最后一个头磕下的瞬间，一道闪电劈开天际，照亮了整个大殿。雷声轰鸣中，沈清璃恍惚看到老君像的眼睛眨了一下，嘴角似乎浮现出神秘的微笑。玉簪剧烈发烫，五个孩子额头被点过水的地方竟然泛起了微光，转瞬即逝。
"你们看到了吗？"沈清璃惊讶地问。
"看到什么？"小楚明夷茫然四顾。
沈清璃摇摇头："没什么。"她确信这不是幻觉——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刚刚认可了这个拜师仪式。
暴雨在傍晚时分停了。孩子们帮忙打扫出道观的一间偏殿，作为沈清璃的住处。小楚明夷甚至用捡来的木板拼了张简易床榻。
"先生以后就住这里吗？"小谢长歌兴奋地问，"比谷仓好多了！"
沈清璃点点头："这里就是我们的学堂了。"她看着窗外的晚霞，"得给这个地方起个名字..."
"青崖书院！"五个孩子异口同声。
沈清璃浑身一震。青崖书院——这正是她第一次穿越时所在的书院名字！"你们...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？"
孩子们交换了一个神秘的眼神。小顾临渊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册子："因为这个。"
沈清璃接过册子，只见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《青崖书院志》。翻开第一页，她的血液几乎凝固——上面赫然是她的笔迹！
"三年前，我们都做了一个相同的梦。"小萧云琅轻声解释，"梦里有一位白衣先生，在青崖书院教我们读书。醒来后，我们五个互不相识的孩子，竟然都记得梦中的细节..."
"于是我们开始寻找彼此。"小谢长歌接过话头，"花了整整一年时间，才把五个人聚齐。"
小楚明夷兴奋地比划着："梦里的先生说，总有一天会真的来教我们！所以我们一直在等，还在这个道观里建了秘密基地！"
沈清璃手微微发抖。这太不可思议了！时间线完全乱套了——她还没创办青崖书院，但这些孩子已经通过梦境知道了未来的事！
"这本册子..."
"是根据梦境记录的。"小林霜序难得开口，"我们五个把能记住的都写下来了，包括先生教的很多知识..."
沈清璃快速翻阅册子，里面记载的内容令她心惊——从简易的物理化学公式，到基本医学常识，甚至还有几首她最喜欢的现代诗词！这确实是未来的她教给他们的内容，但现在却以这种方式提前出现了！
"所以那天在磨坊见到您，我们一点也不惊讶。"小顾临渊眼睛闪闪发亮，"我们等了三年，终于等到先生了！"
沈清璃不知该如何回应。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。玉簪在发间持续发热，似乎在提醒她某种重要的联系。
"先生？"小萧云琅担忧地看着她，"您不舒服吗？"
沈清璃勉强笑了笑："没事。只是...想起一些事情。"她合上册子，"既然你们已经知道这么多，那我们的教学可以更快些。"
"太好了！"小楚明夷欢呼，"先生要教我们造会飞的木鸟了吗？梦里您说过这个！"
"先从基础开始。"沈清璃忍俊不禁，"明天我们正式上课。现在天快黑了，你们该回家了。"
送走孩子们后，沈清璃独自在道观中探查。这座被遗弃的建筑规模不小，除了主殿和几间偏殿，后院还有一口古井和一个小亭子。她注意到亭子的柱子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，凑近一看，竟然是简化版的化学元素周期表！
"这不可能..."她抚摸着那些刻痕，判断至少有几十年历史了。难道在她之前，还有别的穿越者来过这里？
正思索间，一阵微风拂过，古井中传来诡异的水声。沈清璃走近井边，借着月光向下望去——井水如镜，映出的却不是她的倒影，而是一幅模糊的画面：五个成年男子跪在一座坟前痛哭...
"啊！"沈清璃惊得后退几步，画面立刻消失了。再探头看去，井中只有她苍白的倒影。
这个道观有问题。或者说，这个地点有着某种时空异常。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孩子们会做那些预知梦，为什么苏砚能穿越时间找到她，甚至为什么玉簪会有如此神奇的力量——这里是一个时空节点！
回到临时收拾出的卧室，沈清璃点亮油灯，仔细研读那本《青崖书院志》。在最后几页，她发现了一段被反复涂改又重写的文字：
"当异星最亮时，时空之门将开。五玉归一，可定乾坤。师者须择：归去来兮，或永驻此间。慎之慎之，一念永恒。"
这段话下方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：五块玉佩围绕玉簪排列，中央是一个螺旋状的符号——与苏砚佩戴的玉佩图案一模一样！
沈清璃猛然合上册子，心跳如鼓。这段文字显然是未来的她留下的警告。"异星最亮时"——就是林霜序观测到的那颗诡异红星达到最大亮度的时刻！而"五玉归一"，应该就是指五块玉佩与玉簪的结合...
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。沈清璃警觉地抬头："谁？"
没有回答，但门缝下塞进来一张纸条。她小心翼翼地拾起展开，上面只有一句话：
"明日子时，古井相见。答案在那里。——苏"
苏砚！沈清璃攥紧纸条。他为何要约在古井见面？那里刚显现过诡异的画面...但为了弄清真相，她必须冒险一试。
将纸条凑近灯焰烧毁后，沈清璃吹灭油灯，和衣而卧。窗外，那颗诡异的红星在夜空中格外明亮，仿佛一只窥视的眼睛。
半梦半醒间，她似乎听到古井方向传来水花声，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低语："先生...救我..."
那是小顾临渊的声音！沈清璃猛地坐起，抓起玉簪就往外冲。可当她来到古井边，四周空无一人，只有井水微微荡漾，映出红星扭曲的倒影...
"临渊？"她轻声呼唤，回应她的只有山间的风声。
回到屋内，沈清璃再也无法入睡。她取出小顾临渊送她的木雕小人，在月光下端详。这个粗糙的礼物突然变得无比珍贵——因为在未来的某个时刻，这个孩子将变成冷酷无情的战神，而她要阻止这一切发生。
玉簪在掌心微微震动，似乎在回应她的决心。沈清璃不知道明天会面对什么，但有一点她很确定：这一次，她绝不会让历史重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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