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的梆子声未落，七星镖已钉入唐璃脚前三寸。
黑衣少年蹲在祠堂飞檐上，指尖转着第二枚镖，七星盟令牌在月下泛着冷光：“姑娘若再犹豫，唐家地牢的替死鬼，可要凑够第一百个了。”
唐璃攥紧残玉，掌心血渗入玉中裂缝。地牢阴风卷起女尸的鬓发，百具尸身颈后的北斗烙痕连成星图，正指皇陵方位。她突然想起萧无月腕间破碎的佛珠——第七颗的纹路与眼前星图如出一辙。
“带路。”
她踢翻青铜灯盏，人指骨灯芯在血泊中燃起幽绿鬼火。少年吹了声唿哨，檐角落下三具傀儡，抬着玄铁棺木：“盟主备了份大礼……给太后的。”
皇陵断龙石前，七星盟的朱砂符咒爬满山壁。
唐璃抚过残玉，玉中血丝突然暴起，在石门上蚀出凰鸟图腾。门内腐气扑面，甬道两侧跪着无数石俑，面容竟与地牢女尸别无二致。
“这些是永徽十七年的祭品。”少年弹指点燃磷火，“萧明凰被鸩杀那日，三千凰族女子在此殉葬。”
火光映亮甬道尽头的青铜祭坛，坛上悬着七柄巨剑，剑身缠满浸血铁链。坛底地脉纹路泛着猩红，如血管般向皇陵深处延伸。
傀儡抬棺撞向祭坛的刹那，地底传来野兽般的咆哮。铁链寸断，七剑齐鸣，剑锋所指处裂开深渊，爬出无数白骨尸兵。
“盟主要的地脉核心在下面。”少年甩出锁链缠住唐璃手腕，“劳烦姑娘当个诱饵。”
尸潮如黑水涌来。唐璃挥簪刺入傀儡咽喉，黑血喷溅中，残玉突然爆出红光。尸兵触及光晕竟纷纷跪地，白骨上浮现凰纹——与玉佩裂痕完全契合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她冷笑劈开傀儡胸腔，掏出操控核心的铜符，“七星盟找了二十年凰血宿主，就为打开这道尸门？”
少年脸色骤变，七星镖还未出手，咽喉已被银簪洞穿：“你……不是替身……”
“告诉盟主。”唐璃将铜符按入祭坛凹槽，“药引子也会咬人。”
地脉纹路骤然暴亮，深渊中升起青铜巨棺。棺盖开启的瞬间，她看见棺中女子——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，心口插着萧无月的断剑。
萧无月踏入太液池时，腕间佛珠正渗出黑血。
池中漂着七具女尸，皆着茜素红宫装，心口北斗烙痕被鱼群啃食。太后倚在凤辇上，金护甲轻叩玉如意：“摄政王可知，这些贱婢为何而死？”
“臣愚钝。”
他单膝跪地，池水倒映出凤辇后的青铜镜——镜中太后脖颈爬满尸斑，袖口露出半截白骨。
“她们妄图混淆凰血。”太后忽然掐住他咽喉，腐臭味扑面，“就像你娘当年，非要护着那个孽种……”
佛珠炸裂，梵文锁链绞散幻象。真身从池底浮出时，萧无月瞳孔骤缩——太后的凤冠下竟是一张少女的脸，与唐璃有八分相似。
“萧郎好狠的心。”少女指尖抚过他心口，“二十年前你用我镇住地脉，如今又要为那小贱人弑母？”
记忆碎片突然穿刺脑髓。萧无月看见暴雨夜，自己将青铜剑刺入少女心口，地脉纹路吸饱鲜血，天穹北斗亮如鬼眼。
“阿月……”
少女突然七窍流血，身躯化作青烟。池底轰然塌陷，露出深埋的冰棺，棺中赫然躺着与唐璃相同的脸！
皇陵地脉核心处，唐璃正与青铜棺中的自己对峙。
残玉完全嵌入棺中女子心口时，整座皇陵开始震颤。地脉纹路如活蛇游走，顺着她的血攀附全身，在皮肤上烙下凰鸟图腾。
“这才是真正的凰血祭。”
七星盟主从暗处走出，黑袍绣满星图，“萧无月用你娘的命镇了我二十年，如今该换你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唐璃已捏碎铜符。傀儡核心炸开的瞬间，地脉纹路逆向流转，青铜棺中的尸身突然睁眼，七柄巨剑调转剑锋。
“你以为我娘的血白流了？”
她扯开衣襟，心口凰纹与尸身共鸣。七星盟主暴退数丈，黑袍被剑气撕碎，露出布满尸斑的脸——竟是本该死在冷宫的唐婉！
“好妹妹，这份惊喜如何？”唐婉抹去嘴角黑血，“从你回唐家那日起，我就等着用你的血补全……”
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。萧无月破开穹顶跃下，断剑贯穿唐婉心口：“话多。”
地脉彻底崩裂，岩浆裹着尸潮涌动。唐璃被气浪掀飞时，看见萧无月徒手撕开胸膛，将跳动的心脏按入地脉缺口。
“凰血未尽……”他染血的手抚过她眉眼，“别让我白死。”
卯时的晨光刺破血雾时，皇陵已成废墟。
唐璃跪在岩浆边缘，怀中萧无月的尸身正在风化。残玉吸饱地脉血精，裂痕尽数修复，玉中浮现《天工录》终章——“以凰血为引，可断地脉；以七星为祭，可诛邪神。”
废墟中爬出个佝偻身影。国师握着半块星盘，癫狂大笑：“成了！七星血祭成了！邪神将……”
寒光闪过，头颅滚入岩浆。唐璃拾起星盘，盘面倒映出她猩红的瞳孔。皇陵上空，血色北斗正缓缓降下光柱，笼罩整个帝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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