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灯阵碎裂的声响中,凌霄跪倒在地的膝盖碾碎了三枚灯盏。
那些刻着生辰八字的琉璃碎片扎进皮肉,却不及经脉中乱窜的玄冰真气半分痛楚。
"哥!"妹妹的哭喊声刺破雨幕。
凌霄咬破舌尖强迫清醒,血沫喷在左手血纹上竟发出烙铁灼肉的声响。
五道玄冰真气化作的冰锥在丹田处撞上团幽蓝火焰——那是昨夜吞噬药商护卫时残留的赤炎诀。
两股相克真气碰撞的刹那,天道系统的杂音突然清晰:"检测到魂契载体破损,建议宿主立即......"
"闭嘴!"凌霄在识海里暴喝,染血的五指猛地插入青铜鼎中。
千年香灰裹挟着腥甜血气,在他手背凝成半部《焚天诀》的篆文。
十丈外,铁山正用猎刀架住两名掠夺者的弯刀。
这位憨直的猎户村长突然瞪圆眼睛——凌霄周身腾起的蓝焰竟将雨水蒸成白雾,少年布满血丝的眼瞳里,倒映着药商仓皇后退的身影。
"小崽子藏得够深。"药尘袖中滑落三枚淬毒银针,却被突然缠上脖颈的绸缎勒得双目凸起。
血瞳绣着金线的鞋尖点在他喉结:"药掌柜的千机毒,比得上我这条浸过三百种蛊虫的鲛绡?"女子说话时,左眼血芒大盛,那些从琉璃瓶逃逸的黑气竟在她瞳仁里凝成"柒"字。
猎场东南角传来树木摧折的巨响。
七名掠夺者结成剑阵,为首的黑袍人剑锋所指,地面冻结的冰霜正朝凌霄妹妹蔓延。
"铁山叔,护住井栏!"凌霄嘶吼着将青铜鼎抡向半空。
鼎中沸腾的香灰雨点般洒落,触地即燃的幽蓝火焰恰好截断冰霜去路。
铁山一脚踹开扑来的掠夺者,猎刀劈碎井口凝结的冰棱。
浑浊井水喷涌而出的瞬间,他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咧嘴一笑,吓得踉跄后退。
"小心幻术!"凌霄话音未落,体内暴走的真气已裹着他撞向剑阵。
吞噬来的赤炎诀在《焚天诀》催动下,竟将七柄玄冰剑熔成铁水。
黑袍人面具崩裂,露出与药尘五分相似的面容:"你怎会我们玄冰宗的......"
后半句话被凌霄扼杀在喉间。
少年染血的手掌按在他天灵盖,血纹蠕动的速度比往日快了三倍不止。
黑袍人周身腾起冰雾,却在触及蓝焰时化作滋养火焰的养料。
"第三个。"凌霄舔了舔嘴角冰渣,瞥见自己分裂的七道影子正缠住其余掠夺者。
那些黑影脖颈的金线没入云层,每次晃动都带起星辰错位的辉光。
药尘趁机挣脱绸缎,袖中飞出十二盏青铜灯。
灯芯幽火映出在场所有人的影子,猎户们的倒影突然抱住自己头颅惨嚎。
"魂灯祭炼了二十年,正好......"药尘的狞笑戛然而止。
血瞳不知何时出现在灯阵中央,绣鞋踏碎的灯盏里溅出的不是灯油,而是粘稠的黑血。
女子指尖勾着根金线,另一端赫然连着药尘的影子:"偷学魂宗的牵丝傀儡术,该挖眼还是断舌呢?"
战场中央突然炸开冰火漩涡。
凌霄半身覆满冰霜,另半身却燃烧着蓝焰,被他掐住脖颈的黑袍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。
猎户们惊恐地发现,少年脚下积雪融化的形状,竟是幅残缺的星图。
"够了!"铁山暴喝着掷出猎刀。
刀身贯穿两名掠夺者后,钉在凌霄脚前三寸处。
老猎户的声音带着颤:"收手吧,再吞噬下去你的魂魄......"
凌霄染血的睫毛颤动,体内暴走的真气突然平息。
他松开已成废人的黑袍修士,转头看向妹妹时,瞳孔里的血芒褪去些许:"带孩子们进地窖,井里的东西要出来了。"
仿佛印证他的话,所有水井同时传出指甲挠壁的声响。
某个离得近的掠夺者刚探头张望,就被井中窜出的黑影拖入深渊,只剩半截脊椎挂在辘轳上。
血瞳轻笑一声甩开药尘,绣鞋踏过的地面绽开血莲:"小郎君要不要猜猜,这些食髓妖最喜欢哪种真气?"
凌霄没答话。
他正盯着掌心浮现的《焚天诀》残篇,那些由香灰凝成的篆文在吸收冰火真气后,竟显露出半幅星宫运转图。
天道系统的杂音再次响起,这次却混入了女子清冷的嗤笑。
东南方星空突然大亮。
七道金线从凌霄影子中迸射而出,在夜空中勾出北斗形状。
少年闷哼半声单膝跪地,喉间涌上的鲜血里居然掺杂着冰碴与火星。
"就是现在!"药尘突然捏碎玉佩。
剩余的掠夺者双眼赤红,皮肤表面浮现与青铜灯相同的符文。
他们丢弃兵刃,以诡异的姿势扑向星辰最亮处。
凌霄染血的嘴角忽然勾起弧度。
他五指插入心口血纹,拽出的幽蓝火焰里缠绕着五色真气,那些被吞噬的功法在《焚天诀》催动下,正化作旋转的星芒......
七道星芒在凌霄掌心炸开的刹那,整片猎场的地面都泛起青铜器皿般的锈色纹路。
那些扑向星位的掠夺者像是撞进蛛网的飞蛾,皮肤表面的灯纹符咒竟与星芒产生共鸣,爆出皮肉烧焦的腥臭味。
"北斗吞元阵?"血瞳绣鞋尖的血莲突然凋谢,她拽着药尘急速后撤,"小郎君偷吃的东西比我想的还多呢。"
凌霄的右臂皮肤寸寸皲裂,冰火交织的真气顺着星芒轨迹涌入掠夺者体内。
最先接触星芒的黑袍人突然捂住喉咙,他周身的玄冰真气竟化作实体冰棱,反向刺穿了自己的五脏六腑。
"以彼之道..."少年染血的牙齿咬破下唇,左手血纹突然暴涨三寸,将空中飘散的星芒尽数吸入,"还施彼身!"
剩下六名掠夺者同时发出非人惨叫。
他们吞噬过的功法在星阵催动下集体反噬——赤炎诀灼烧水灵根修士的丹田,玄冰真气冻结火灵根修士的经脉,最惨的那个雷法修士,周身电光竟将自己的骨骼映得透明可见。
铁山猎刀"当啷"落地。
老猎户望着满地打滚的掠夺者,突然弯腰干呕起来——那些从修士七窍钻出的功法残影,分明是半透明的人脸形状。
"现在走,还能留半条命。"凌霄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沙哑。
他脚下残缺的星图突然补全一角,某个挣扎着爬起来的掠夺者瞬间化作冰雕,又被随后涌上的蓝焰炸成冰晶。
药尘的青铜灯盏尽数熄灭。
他捂着被金线勒出血痕的脖子,突然甩出三枚***:"今日之事,玄冰宗记下了!"
浓烟中传来布料撕裂声,幸存的掠夺者竟撕下自己的皮肤,露出底下暗红色的传送符咒。
血瞳正要追击,突然发现凌霄分裂的七道影子正死死缠住她的裙角。
"让他们走。"少年咳出带着冰花的血沫,掌心血纹里浮动的星图突然崩解一角,"阵法要反噬了..."
仿佛印证他的话,东南方星空骤然暗淡。
那些被星芒映亮的云层开始渗出黑血般的液体,坠落的雨滴在触地瞬间就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。
村民们惊恐地发现,先前被井中黑影拖走的掠夺者骸骨,此刻正在黑雨中缓慢重组。
"带所有人撤回祠堂!"铁山抄起猎刀劈开坠向孩童的黑雨,"井里的东西要暴动了!"
凌霄却站在原地没动。
他染血的左手死死按住心口,那里浮现的《焚天诀》残篇正在疯狂吞噬他的真气。
天道系统的杂音越来越响,却在某个瞬间突然沉寂——血瞳的绸缎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手腕,绸缎末端系着的青铜铃铛正发出镇压魂魄的嗡鸣。
"小郎君这次欠我两条命呢。"女子左眼的血色褪去,露出底下璀璨如星河的瞳孔,"下次见面,要拿你影子里的星图来还哦。"
没等凌霄回应,血瞳突然化作漫天金线。
其中一道金线穿透正在重组的骸骨,带着半截闪烁冰芒的指骨消失在雨幕中。
当最后一丝星芒消散时,井中传出的挠壁声戛然而止。
浑身湿透的村民们从祠堂探出头,看见凌霄正跪在井边呕吐——他吐出的不是血水,而是混杂着冰晶与火星的幽蓝液体。
"哥!"妹妹想要冲过去,却被铁山死死拽住。
老猎户盯着凌霄突然白了一缕的鬓角,握刀的手剧烈颤抖。
只有他看清了少年后颈浮现的暗金色数字——那是天道吞噬发动时才会出现的寿元倒计时,此刻显示的"柒佰叁拾"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。
夜色最深时,凌霄独自坐在村口的古槐树上。
他摊开的掌心里,半部《焚天诀》的篆文正在重组,那些由香灰凝成的文字间,隐约可见某个被锁链束缚的星辰图腾。
三十丈外的乱葬岗,药尘撕下血淋淋的人皮面具,对着月光展开染血的传送符。
符咒背面用冰霜凝成的"玄"字正在融化,与之同时消逝的,还有他左臂浮现的青铜灯印记。
更远处的山巅,血瞳绣鞋踏过的岩石开出朵朵血莲。
她指尖缠绕的金线另一端,赫然系着从凌霄影子里偷来的半枚星图碎片。
当北斗第七星划过中天时,女子左眼突然淌下血泪,那泪珠坠地竟化作写着"天道柒"的冰晶。
村中井水突然泛起涟漪,倒映的星空缺失了北斗天枢。
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在井底睁开复眼,祂触须般的黑影掠过凌霄映在水面的倒影时,少年手背的血纹突然扭曲成囚笼形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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