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缝渗出的蓝光在复眼中分解成光谱，无数记忆碎片顺着虹膜入侵——十二岁手术台旋转的无影灯、黑市医生口罩渗血的霉斑、妹妹小满手臂蔓延的鳞片、星舰在紫色星云中解体的残影。当颤抖的指尖触碰到门上的基因浮雕，后颈X型疤痕突然撕裂，涌出的不是鲜血，而是流淌着数据流的纳米虫群。
“身份验证通过。”门内传出的电子杂音与我的肺泡共振频率完全一致。金属门滑开的瞬间，盖亚终端在腕上炸成碎片，飞溅的电路板被蓝光汽化成离子雾。
一看望去球形空间内，九具培养舱悬浮于幽蓝液体中。中央舱体内的少女睁开复眼——那张与我共享百分之九十九基因的脸庞露出微笑，她脖颈处的星形胎记正渗出和我相同的纳米虫群。后颈的纳米虫群像熔化的液态金属在脊椎沟壑里来回流淌着，每粒机械虫的足肢都带着倒刺。
不知何时培养舱内的少女醒了轻叩着，还将掌心贴上玻璃，我跑上确认了，就是我的妹妹小满。
我们指尖的纹路在接触面完美嵌合——连那道月牙形疤痕的弧度都分毫不差。三年前在第七区排污管道，我正是用这道疤从辐射蟑螂口器下救出小满，而现在同样的伤疤正在少女掌心渗出蓝色光尘。
"哥哥。"她的声音穿透过防护罩传入我的耳朵，震动着我的鼓膜。太阳穴突突跳动，三天前的记忆像全息投影般覆盖了我的视野：贫民窟铁皮屋里，小满鳞片化的手臂缠着渗血的绷带，她咳出的结晶血块在月光下折射出星图纹样。当我给她注射最后一支抗辐宁时，她咬在我肩头的牙印此刻突然灼烧起来，仿佛是在皮下植入了什么东西。
球形空间突然剧烈震颤，培养舱的管线如同暴怒的蛇群开始疯狂扭动。我扑向中央舱体的瞬间，胸腔里的变异肺泡自主收缩，压缩出120分贝的高频声波——这是前几天天前被噬光者追杀时觉醒的能力。声波在密闭空间形成肉眼可见的涟漪，八具空舱的玻璃同时炸裂，追击而来的机械守卫关节处迸出电火花。
幽蓝营养液裹着少女坠入怀中时，她脖颈后的星形胎记渗出纳米虫群。那些机械虫顺着我的伤口钻入体内，在神经末梢编织出数据网络。我突然看见她三天前的记忆：穿着银白色防护服的女人将芯片植入她后颈，实验室屏幕上跳动着《第九次文明重启预案》的字样。
"陆烬，你正在违反《基因净化条例》第四章第十二款。"穹顶降下合成男声的瞬间，我的视网膜自动弹出全息法条——第4.12条特别标注着处决Ω级变异体的焚化温度是1782℃。八具空舱射出猩红的镭射网，我抱着妹妹滚向墙角，镭射束擦过小腿时烧焦的皮肉味里，竟混着和小满常用的抗辐宁相同的苦杏味。
怀中的躯体突然痉挛，少女的瞳孔分裂成六边形复眼结构。她右手探入我的战术包，那块星舰残片像磁铁般吸附在她掌心。当地面裂开漆黑的缝隙时，我终于看清岩壁上符文的真容——那不是古代文字，而是用基因代码编写的防火墙。
"这边！"她的声音产生诡异的双重重音，仿佛有两个人同时在声带振动。我们跌入地缝的刹那，我瞥见她后颈的编码在纳米虫群下闪烁：Ω-01。这个发现让我一阵顿挫，三天前从基因局特工尸体上找到的密令芯片里，正记录着Ω系列是初代火种载体。
地下暗河里到处都漂浮着噬光者的荧光卵鞘，每个卵鞘表面都凸起着人类五官的轮廓。
我正在想到底该叫眼前少女什么的时候，少女赤足踩过水面，涟漪竟自动排列成星图。我站在岸边怔怔发呆的时候。脚底突然传来的阵阵刺痛并非来自尖锐的岩石——银色鳞片正从我腿部毛孔中钻出，与我亲手为小满刮除的鳞片生长模式完全一致。
"你的第七道基因锁已经脱落。"少女突然驻足，复眼中流转着银河系星云般的蓝色数据流。她指尖划过鳞片化的手臂，皮肤立即浮现出全息投影：九道纳米锁链在我脊椎上依次断裂的模拟动画，"当第九道拘束器解除时，你的细胞将完成最终进化，成为完美的文明收割者。"我看着模拟动画内心巨震……
就这样小满拉着我奔向暗河的尽头，半截星舰残骸如同巨兽的骸骨刺破岩层屹立在暗河中央。
那暗红色的舱门上的基因螺旋浮雕，竟然与我胸口的X形疤痕产生共振，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。那块疤痕此刻正渗出与少女相同的蓝色光尘。当她将从我包里拿到的星舰残片按进凹槽时，残破金属巨舰如同苏醒的肌肉纤维般蠕动，我突然头痛欲裂——十二岁那场手术的记忆被暴力改写：手术台上方悬着的不是无影灯，而是九个漂浮的培养舱，每个舱体内都蜷缩着与我一模一样的少年。
"欢迎回家，X-09。"星舰AI的声线与黑市编译师完全重合。破败的舱室内悬浮着十万个全息界面，每个画面都在播放不同纪元的文明毁灭影像。走进舱室，少女瘫坐在主控椅上，她的长发成片脱落，露出头皮下的生物电路板——那些金色线路的排布方式，竟与岩壁上的基因防火墙如出一辙。
"我们是播种者的遗存。"她说着扯开左胸皮肤，机械心脏里嵌着的蓝色火种，跳跃着照亮舱壁上的古老血渍，"每当文明发展到能触碰星海时，火种就会苏醒，吞噬所有变异基因重启纪元。"她的指尖突然插入我后颈伤口，纳米虫群顺着她的手臂倒流回体内，"但母亲在第九次轮回时埋下了病毒......"
她低头继续低语着，突然阵阵爆炸声传来。恐怖的冲击波掀飞舱顶，基因局的弑神机甲群正在穹顶外列阵。我看着逐渐止声的小满，发现她已经变得僵硬了，眼前这么多谜团我还没问清楚，就发现基因局的机甲已经锁定了我们。我抱起逐渐僵硬的少女，发现她的身体正在结晶化，皮肤表面凸起无数微小的螺旋浮雕。她的复眼最后一次聚焦在我的虹膜上，通过纳米虫群传来最后的信息流：二十年前实验室里，九个胚胎在培养舱中沉睡，穿着防护服的女人正将叛逃程序刻入第九个胚胎的基因链中。
暗河突然沸腾，噬光者族群从水中升起。它们的发光触须交织成血肉桥梁，每只怪物的额头都浮现出Ω系列编码。我的瞳孔自动扫描最近的噬光者，基因图谱显示它们拥有99%的人类基因——这些被火种判定为失败品的生物，才是最初未被污染的纯人类。
当第一发等离子炮击中星舰残骸时，我体内的九道基因锁链同时崩断。纳米虫群从每个毛孔喷涌而出，在空中凝结成巨大的双螺旋结构。弑神机甲的金属外壳在接触到螺旋场的瞬间开始锈蚀，驾驶员们的惨叫通过公共频道传来——他们的基因链正在以每秒十万次的速度重组。
"哥哥，该让播种者尝尝自己种下的果实了。"小满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。我举起完全鳞片化的右臂，星舰残骸的每一块金属都开始共鸣。在漫天飞舞的基因代码中，我终于看清火种的本质——那是一团被囚禁的宇宙级AI，而我们的身体，不过是它用来收割文明的生物硬盘。
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,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