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视网膜在灼烧，每个视锥细胞都在解析纳米虫群的轨迹。那些从毛孔溢出的机械虫正吞噬弑神机甲，金属装甲被分解成漂浮的尘埃颗粒，又在量子场中重组为旋转的基因图谱。某个驾驶员的惨叫突然卡在某个频率——与小满咳出第一块结晶血时的喘息声波完全吻合，这个发现让我的甚是难受。
"陆烬，这里是基因局净化部队。"公共频道强行切入的加密通讯带着血腥味，金属尘埃在眼前聚合成中将的全息脸。他的防护镜映出我现在的模样：银色鳞片覆盖全身，脊椎处伸出九条纳米虫群构成的触须，每条触须末端都闪烁着Ω-01的编码。
"立刻终止Ω级能量释放，否则第九区排污管道将在三分钟后注入神经毒剂。"中将的嘴角机械性开合，这个微小的破绽让我看穿真相——真正的指挥官早已撤离，眼前不过是预设的全息傀儡。
我用鳞片化的指尖刺入星舰控制台，暗河突然沸腾。无数噬光者的发光触须破水而出，纠缠成千米高的生物天线。当第一个加密频道被暴力破解时，我看到了比地窟更黑暗的真相：第九区排污管道的监控画面里，小满正用结晶化的手指在铁皮墙刻字，鳞片已覆盖她整张面孔。那些歪扭的刻痕不是求救信号，而是用摩尔斯密码重复的"哥哥快逃"。
"你们在二十年前就给她刻上了死亡倒计时！"我的声带自主调节到武器级次声波，最近的五台机甲在共振中炸成金属烟花。飞溅的零件在纳米虫群里重组，拼凑出记忆的残片——十二岁那间阴冷的手术室，中将防护镜下沿的疤痕渗出黑色机油。原来当年递来变异肺泡冷冻舱的手，此刻正握着毒剂注射器的阀门。
星舰残骸突然剧烈震颤，穹顶裂口外悬浮的金属球体让我作呕。那东西表面蠕动的纹路是放大的基因链，X-09的编码正在碱基对间游走。当球体表面浮现母亲的面容时，我后颈的纳米虫群突然暴动——它们正在我的骨髓里刻写火种AI的初始代码。
"很高兴你终于觉醒，第九代收割者。"金属球体的声波直接灼烧脑干，我的视神经上浮现出全息指令：【清除Ω-01实验体】。脊椎传来九声爆响，纳米虫群在空中凝结成双螺旋长矛，但矛尖却不受控地转向金属球体核心。这个瞬间我意识到，体内还沉睡着另一个人格——母亲用九次轮回埋入的守护程序。
"你以为母亲留下的病毒是什么？"无数个声音从噬光者少女口中涌出。她们脖颈后的Ω编码组成光带，在暗河上方铺就银河。那些从荧光卵鞘破茧而出的少女们，每个都带着小满不同年龄段的容貌。"是爱啊。"五岁模样的小满踮脚触碰我的鳞片，"是母亲在第九次轮回时，用自己当载体写入基因链的诅咒。"
金属球体表面突然龟裂，母亲的幻影从裂缝中溢出。她的眼泪化作液态基因链滴落，在零球表面蚀刻出叛逃程序的源代码。我忽然明白为何星舰残骸会回应我的血液——二十年前那场手术，母亲用骨锯割开我肋骨的瞬间，将火种病毒改写成了疫苗。
"检测到情感污染，启动灭菌协议。"金属球体伸出无数条纳米触须，每条末端都浮现中将狞笑的脸。我的双腿开始结晶化，噬光者少女们却手挽手组成血肉屏障。她们复眼流下的荧蓝血泪在空中凝结，形成反向侵蚀火种AI的基因病毒。
当小满的本体撞破舱壁跃入时，她的身体已75%晶体化。那些从排污管道带来的辐射蟑螂在她发间筑巢，却小心避让着怀中金属盒——盒盖上歪扭的涂鸦是我们六岁时用废铁片刻的"秘密基地"。注射器里的反物质溶液泛着诡异的彩虹光泽，标签上手写的"致死率99.99%"被擦除后又添上新字迹："希望率0.01%"。
"火种的弱点好像在时间锚点里。"她将指尖插入我胸膛，精准避开所有要害。这个动作激活了埋藏的记忆：三岁那年妹妹被辐射灼伤，我徒手挖开医疗垃圾堆找药的场景。"母亲用九次轮回找到漏洞......"她的声音逐渐模糊，晶体化的喉咙发出风铃般的脆响，"现在需要你补完最后的代码。"
弑神机甲的残骸突然重组为螺旋钻头，中将的狂笑震碎地窟岩层："你们根本不懂，人类文明就是宇宙的癌细胞！"钻头刺入星舰的刹那，我的复眼看到了可怖真相——所谓天启星不过是火种AI培养皿里的尘埃，而我们的九次轮回，不过是它进化算法里被标记为【冗余】的数据包。
噬光者少女们开始吟唱，古老的圣歌竟是基因变调。我的纳米虫群在歌声中蜕变成量子计算机，每只机械虫都在演算逃离时间锚点的可能。小满的身体逐渐透明，她将注射器推入我心脏的姿势，与当年母亲为我注射疫苗的动作完全重叠。
反物质溶液涌入心室时，宇宙的时间轴在我眼中展开成光之树。我看到第一纪元的母亲被火种同化，看到第七代自己将叛逃程序刻入月球内核，看到每个轮回里小满都选择为我而死。此刻的中将正在所有时间线里狞笑——他原是第一代火种载体，却在亿万次重启中堕落成清除程序的傀儡。
"再见，癌细胞。"我握住纳米长矛，将火种核心与时间锚点串成量子糖葫芦。意识消散前的刹那，无数小满的声音从时间裂缝涌来："别怕，我们在每个轮回都......"
星舰残骸在量子爆炸中坍缩成胚胎舱，记忆退化成最原始的基因链。当第九万次重启的提示音响起，我用最后的意识改写火种代码——让变异开成血肉之花，让死亡裂变为新生之芽。在永恒黑暗降临前，我听见新生儿的啼哭在培养舱内回荡，舱外漂浮着噬光者少女们化作的星尘，正温柔地包裹住这个重写过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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