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涩的血腥气在喉间翻涌,苏晚晴的意识从混沌中撕裂开来时,正看见土墙上斑驳的血痕。指尖刺痛——她低头,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按在青砖地面上,指缝里嵌着半片碎瓷,暗红色的血珠正顺着苍白的手腕往下淌。
“表姐!”尖锐的女声在头顶炸开,十六岁的苏小桃满脸泪水地扑过来,袖管蹭过她麻木的肩膀,“你别吓我啊!”
耳边嗡嗡作响,无数碎片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:破漏的茅屋、病重的祖母、还有半个时辰前,堂叔苏富贵带着两个壮汉闯进院子,将一张墨迹未干的田契拍在松木桌上。
“苏晚晴,你爹娘走了三年,这三亩盐碱地你们母女根本种不活。”苏富贵肥硕的手掌按在田契上,袖口露出半枚磨得发亮的铜戒,“按族里规矩,该由我这个堂叔代管——”
原主的记忆在此处断裂,只余下剧烈的头痛和不甘的情绪。苏晚晴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中已多了几分不属于这具身体的冷静。她低头望向掌心,那里躺着半块碎瓷片,正是原主撞向土墙时崩裂的瓷碗。
“小桃,扶我起来。”她的声音还有些发颤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苏小桃忙不迭扶住她的胳膊,两人刚站起身,就听见院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。
苏富贵腆着肚子跨进门槛,身后跟着三个面色不善的汉子。他扫了眼苏晚晴额角的血痕,嘴角扯出一丝冷笑:“怎么,想通了?签了这契,我保证你和你娘下半辈子饿不着——”
“堂叔说笑了。”苏晚晴打断他的话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玉佩——那是原主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,冰凉的触感让她渐渐平静,“祖训说‘薄田养人’,这三亩地既是爹娘留给我的,自然该由我来种。”
苏富贵的脸色沉了下来:“你懂什么?这地盐霜重得能腌咸菜,连稗子都长不出!别学你娘那套酸文假醋——”
“盐碱性土地并非不能耕种。”苏晚晴直视他的眼睛,现代植物学的知识在脑海中翻涌,“只要施用有机肥改良土壤,再选种耐盐作物,比如苜蓿、大麦,不出三年,亩产必能追上普通良田。”
院中的村民们发出低低的惊叹。荒山村以农为生,谁都知道盐碱地难治,却从未听过有人能说得如此头头是道。苏富贵的眉头皱成川字,他身后的壮汉不耐烦地推了推腰间的柴刀:“跟个小娘子费什么话!反正地契在咱手里——”
“地契是我爹的名字。”苏晚晴突然提高声音,转向围观的村民,“按大楚律例,父死女承,除非我自愿转让,否则谁也不能夺我田地。”她顿了顿,又补上一句:“何况祖母还卧病在床,堂叔难道想让族里人说您苛待孤女?”
这话戳中了苏富贵的痛处。他脸色青白交加,视线在苏晚晴胸前的玉佩上顿了顿——那是苏家祖传的和田玉佩,虽不起眼,却象征着嫡系身份。若真闹到里正那里,他未必占得住理。
“好,我给你三个月。”苏富贵突然冷笑,“若三个月后你连稗子都种不活,就把地契乖乖交给我,别再拿律法说事!”说完甩袖就走,壮汉们也跟着退了出去,留下满院狼藉。
直到脚步声消失,苏晚晴才感到腿软。她扶着门框慢慢坐下,苏小桃赶紧去拿药箱:“表姐,你额头还在流血……”
“无妨。”她摸了摸额角的伤口,目光落在院子里那三亩泛着白碱的田地。原主的记忆告诉她,这里的土硬如石块,连蚯蚓都不愿钻进去。但现在,她的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改良方案:收集草木灰、烧制有机肥、试种耐盐作物……
夜幕降临,苏晚晴躺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,听着祖母在隔壁房里咳嗽。手中的玉佩突然泛起微光,她惊觉间,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竟在月光下显形——那是个身着青衫的老者,长须及胸,目光如炬。
“苏家第十八代传人,你终于来了。”老者开口,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浑厚,“我是田伯,良田系统的守护灵。”
苏晚晴猛地坐起,警惕地盯着对方:“系统?灵田?”
“别急,听我慢慢说。”田伯抬手,虚空中浮现出一片泛着荧光的田地,不过五平米大小,“这是灵田空间,可加速作物生长三成,且不受外界气候影响。你需通过积累民心值来解锁更多功能——所谓民心值,便是百姓对你的信任与依赖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苏晚晴胸前的玉佩上:“此玉乃苏家先祖与霍家的契约之物,百年前霍家救我苏氏满门,先祖便以毕生灵力凝结此系统,专为护持霍家血脉……”
话音未落,玉佩突然光芒大作,灵田空间中竟浮现出一行小字:【初始任务:改良三亩盐碱地,获得村民认可,民心值达标100点】
苏晚晴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,终于明白原主为何会在撞墙后魂归此处——这具身体,本就是系统选中的宿主。她望向窗外的田地,月光下,白碱泛着冷光,却仿佛有了新的意义。
“田伯,我该如何开始?”她轻声问道,掌心紧紧攥住玉佩。
“明日先去后山。”田伯的身影渐渐淡去,“腐殖土是改良盐碱地的关键,而那里……”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低,“有你该遇见的人。”
夜色渐深,苏晚晴摸着玉佩上的纹路,想起白天苏富贵临走时那阴鸷的眼神。原主的记忆里,这个堂叔绝非善类,三个月后的赌约,必然不会轻易了结。但现在,她的唇角却扬起一丝冷笑——现代实验室里,她连戈壁滩的沙化土地都能改良,何况区区盐碱地?
更重要的是,田伯提到的“霍家血脉”让她心生疑惑。荒山村的猎户中,是否有那个被系统选中的人?她摇了摇头,将思绪拉回眼前:当务之急,是明天进山寻找腐殖土,开启灵田的第一次种植。
窗外,夜风掠过枯枝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苏晚晴起身推开木窗,望着天边的残月,突然想起实验室里最后那台监测仪——在她倒下前,正在记录新型抗盐水稻的生长数据。命运真是奇妙,如今她竟要在这古代的荒村里,亲手将那些数据变成现实。
“爹,娘,你们放心。”她对着月光喃喃自语,“这片地,我一定会种活。”
玉佩在掌心发烫,灵田空间里,第一颗种子正在微光中静静蛰伏。新的人生,就在这三亩薄田里,悄然拉开了序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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