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、谁杀了谁

林姨娘被吵嚷的人群,打断了午睡。

面色难看的坐在梳妆台前听竹岚说清来龙去脉。

听罢,不言不笑,似有怒意。

梳头的菊烟从镜中觑到林姨娘的脸,吓得拽断了手中的几根发丝。

她慌得立刻跪下。

林姨娘吃疼,转手甩她一巴掌。

竹岚看见菊烟的眼睛蓄起泪水,走上前,接过她手中的梳子,打发她下去了。

“姨娘,您生什么气呢。为春屏这小蹄子,气坏自己的身体,可不值当。”

林姨娘闭眼任竹岚梳发,“春屏是把好刀,但偏偏长着个蠢脑子。”手中的佛珠转动。

“姨娘,您人太善,那贱人可不就记不住您的好了。”

“那你说如何?丢开她,我真有点为难,手边没个可用的人。”

竹岚手拿金丝翠叶冠儿,一边戴在林姨娘的头上,一边道:“翠宝呀,姨娘。翠宝年轻伶俐,最要紧是她贪。”

林姨娘睁眼,不言语,像是心中自有盘算。

屏风前,一座鎏金铺兽衔环的香炉,缓缓溢出丝丝缕缕的烟。

满室沉檀香。

室内除了歪跪在地面的熊砚,还有负责看守的婆子,和邱姨娘的丫环。

熊砚为那句话,付出了不小的代价。

三四个人抓住她,两个婆子下死力扇她几巴掌。

现在她整张脸火辣辣地疼,肿得老高。

林姨娘姗姗来迟,坐下,还未说话。

房门外一群丫环仆妇簇拥着几位姨娘,急匆匆进入院中。

为首的是四房的卫姨娘,她身旁是五房的曹姨娘,身后是六房的吴姨娘,七房的春姨娘。

钱姨娘越过众人,攥帕抹泪:“二姐,听说三姐没了可是?”

她身后的几个姨娘,相继眼眶发红,卫姨娘甚至落下几滴泪。

“三姐那般好的人,怎么年纪轻轻就去了呢。”钱姨娘徐步走到熊砚身旁,看见她两颊红肿,心中一紧。

“听说是有人下毒?”钱姨娘泪眼看向邱姨娘的丫环,“迎夏,是谁害了你姨娘?”

不等迎夏回应,钱姨娘忽地发声大哭:“上次是我,这次是三姐。我身子好,挺过去了。三姐那般娇弱的人,怎能挺过去。”

她并不知这次是谁下毒,也不了解事情的具体经过,但眼下想要把熊砚从这事里摘出来,只能把事搅浑。

钱姨娘哭着,哭着像是要晕过去,云来上前搀扶,几房姨娘上前安抚,同时抹泪,哭邱姨娘走得太早。

熊砚冷眼观察着整场戏中,每个人的反应。

林姨娘的不耐,春屏的微笑,迎夏的焦躁。

丫环上前,为姨娘们整衣理鬓,姐妹情感皆随几滴泪而去。

“林姨娘,是这个外院的贱人害了我们姨娘!”迎夏迫不及待道。

“迎夏,你说这话可有什么证据?碧桃跟邱姨娘可没什么接触,怎么能产生恩怨,致使碧桃毒杀邱姨娘呢?”

说罢,吴姨娘揪着手帕觑看钱姨娘。

迎夏叫道,“她进邱姨娘房后,闻见房中味道,几欲要走,偏偏被我留下热酒,便心怀怨愤。”

“为热个酒下毒杀人?那真是好没道理。如此狠毒,该拉下去杖毙。”卫姨娘道。

“卫姨娘说的极是!”迎夏附和道。

林姨娘扫视全场:“整件事不能偏听偏信。我们也该听听碧桃说的。”

“二姐说得中肯。整座府上的丫环,怎能个个都是翠珠,心思那般歹毒。”钱姨娘似有所指。

春屏望向钱姨娘,冷着脸不言语。她身后的翠珠先是被唬得黄了脸,后又明白说的是前一个翠珠,脸上白白黄黄。

熊砚下定决心,大闹一场。

她睁开半肿的眼,声音洪亮说道:“我没下毒。下毒的不是我,而是迎夏。”

这话一说,堂中寂静片刻。

迎夏头一个反应过来,饿虎扑羊般,扑到熊砚身前,想要扯住熊砚的头发。

云来反应更快,揪住迎夏后颈的衣裳,“老婆子快把人扣住。”

两婆子上前,抓住迎夏挥动的手臂,向后剪,踢向腘窝。

迎夏翻身跪地,尖声叫喊:“自古蛇钻窟窿蛇知道,各人干的事儿,各人心里明,乱嚼舌根的行货子!”

熊砚跪在原地不动如山,等迎夏被婆子捏住了嘴巴,呜呜的说不出话,再次开口道:

“除了迎夏,还有春姨娘。迎夏是听了春姨娘的指使,下毒杀了邱姨娘。”使劲睁大眼,望向春屏,“春姨娘上次指使翠珠下毒杀钱姨娘,被我道破了阴谋,对我怀恨在心……”

“口内放屁的小贱妇,在主子们面前吊起嘴巴说胡话。”春屏拍桌,站起走两步,走到熊砚身前,抬掌要扇。

熊砚仰起脸冷冷地盯着她。

说时迟,那时快,钱姨娘扭身上前,拉住春屏的手,娇声笑道:“七姐,她说她的,我们自有分辨,怎能平白无故就要打人呢。这事要是传出去了,我们上官府不得担上苛责下人的名声。”

春屏想动,手却被钱姨娘稳稳擒住,寸步难移。

“二姐,你说是吧?这不是你让碧桃说呢么,你的话七姐都听不进去了。”

钱姨娘的话不知有心还是无意,戳中钱姨娘对春屏越发不满的心思。

“春屏坐下。谁也冤不了你,上蹿下跳没个主子的行径。”

春屏不言语,被钱姨娘倒扯进座位坐下。

“毒杀邱姨娘的毒药是砒霜,用酒送服,能发作的更快。迎夏想杀邱姨娘可不止一两日了。”

熊砚扭头看向迎夏。

迎夏此刻像离开水的鱼,在婆子的手下仍奋力扭动。

“原因是邱姨娘自得病之后,要求迎夏同她磨镜,迎夏经受了多年折磨,再也忍不下去。”

迎夏两眼流下泪,脸色灰败,身子瘫软。

见此,熊砚劈劈乱跳的心,当下回到胸腔。

她赌对了。

邱姨娘房中数次被掀起的帷幕,叫她瞧见了没能立即察觉的怪异——邱姨娘对迎夏的抚摸,充斥着情人间的情欲。

被传得了癔症疯了的邱姨娘,是真的疯了吗?她不知道,撞进她眼中的那几个场景——邱姨娘瘦若骷髅的手指游走在迎夏的脖颈,小腹,手背。

那绝不是正常主仆间的行为。

而迎夏在帷幕后,僵硬的身体,忍耐的神情,都表明她并不愿意。

只是那时,熊砚把以上情景错认成了对照顾病人的敷衍。

“邱姨娘该死!她是地狱爬来的恶鬼,她逼我……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,稍有不顺动辄打骂,时常叫我剥光身上衣服……”

林姨娘没想到能听到这些,摇手让婆子制止神情癫狂的迎夏继续说下去。

“七姐跟这事有什么关系,单为害你?你忒看得起你自己了。”卫姨娘的目光扫向熊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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