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4、企鹅,吃的大鹅

阴云密布,凉风飕飕。

上官府的大门前,驶来一架半旧不新的马车。

马车停下,一个青衣小童从马车下来,转身掀起车帘,里头走出个书生模样,略有些年纪的男人。

他下了马车,走到大门口。

看门的小厮见到来人,深深与他唱喏:“徐先生,回来啦。小人这就去通禀老爷,您再此稍候。”

随即飞云般奔走。

上官诘听到徐陵斌要来他书房的消息,当下甩下手中的毛笔,倒瘫在椅子上。

立在一旁的五安心道,恐怕今日少爷和徐先生之间,又是一场恶战。

徐陵斌端着老师的架子,走进书房,看到上官诘像个没骨头的蛇瘫坐,脸色立即发黑。

“五安,你先下去。”

五安不动,觑向自家少爷。

上官诘随意挥手。

五安得令,退出书房,走得远远的。

徐陵斌稍走上前,便一眼看见摊开在桌面的纸,是画作——天荷。

他太阳穴突突地跳。

多年来,上官诘连半本论语都背不下来,上课不是走神便是睡觉,对于学业,他是八窍通了七窍,一窍不通。更可恨的是上官诘吃喝玩乐方面,无师自通,得心应手。

现下徐陵斌看到桌面那幅画得惟妙惟肖的天荷,真是怒从心上起,火向耳边生。

“主子,还有一年半的时间,我们便要回大凉了。”忍住怒气,“您要记得上官家的血仇,身上肩负的责任与义务。您可是上官家唯一留存的血脉……”

“还有上官泳。他也姓上官。”

上官诘吊儿郎当地口叼毛笔,含含糊糊地说道。

“您别忘了,您能活下来牺牲了上官家多少条人命。”

两人四目相对。

又来道德绑架,上官诘内心嗤道。

徐陵斌就是个疯子,打输仗的将军,葬送了五万人的性命。为重回权力巅峰,想挟天子以令诸侯,挑来选去,只有他上官诘,是最适合的人选——后位争斗中惨败的上官家。

富可敌国的上官家,再加上官家的暗网。

只要上官诘不是个痴呆儿,他们便有机会重回宝位。

但徐陵斌没想到的是,明智如上官人杰的孙子,聪敏如上官霜智的亲子,会是个彻彻底底的纨绔。

“干我何事。”上官诘轻飘飘地回应,“你说的那些人,我一个也没见过。”

右手拿住毛笔,“你说的事,我可从来没有答应过你。”

眼睛斜溜,“我上官诘,胸无大志,只想快活地呆在大荔。”

“你!”徐陵斌气结。

放下毛笔,“怎么这下,我不是你主子了?你不想认我当主子,大门在那,好走不送。”嬉皮笑脸。

徐陵斌此刻,恨不得生劈了这混世魔王。

但不行,他没有上官诘,便再也无法回到大凉,他是他唯一的筹码。先哄着,哄回大凉后,自有办法让上官诘,变成乖觉的傀儡。

“属下冒昧……”

徐陵斌吞声忍气,拉拉杂杂地讲一通大道理,直到讲上官诘烦得受不了,才作罢。

五安从廊柱下观觑,徐陵斌甩门而出,大叉步疾走。

他这才转身向身后的花匠,命他在此等候通传。

上官诘手中扯拽棕编蛤蟆,“徐陵斌,你个神经病,再逼我,把你变成蛤蟆。”

五安踮脚走进门,看见的便是这番场景。自家少爷低声咒骂徐先生,手中把玩着,碧桃做的棕编小玩意儿。

“少爷。”他轻喊,“我看徐先生气冲冲走了,您真厉害,今日只花半个时辰就将徐先生赶跑了。”

千穿万穿,马屁不穿。

上官诘脸色略微好转,稍昂起头,下颌点动。

五安立即心领神会,脸上堆满笑容:“少爷,您要找的花匠在外头,小人现在叫他进来?”

上官诘轻点头。

五安得令,飞身走出。

不多时,花匠老实站立在书房中。

他并不敢四处乱瞧,只地上铺着的毛毯,都叫他咂舌不已。

“花园中的天荷是你打理的?”

花匠李三,立即跪下趴在地面磕头:“是小人种的。”

“你起来。”来到大荔这么多年,上官诘还是没法习惯,别人见他便要下跪的事。

李三颤做一团起身。

家中的主子们,他全都只远远地望见过,五官模样俱看不清。来到上官府二十余年,可从没有被主子们召见过。

“你的天荷种的不错。”

李三听了,跳得飞快的心,稍降下来。

“除了这个名字,还叫作什么,你可知道?”

“羞天草、隔河仙、观音莲、尖尾野芋头、狼毒头、独脚莲、野芋、本狼毒、姑婆芋、、大附子、猪不拱、猪管豆、化骨丹、蛇芋……狗神芋。”

李三一说便说了一长串,显然对天荷了解得极深。

上官诘细细听着,“滴水观音呢?”

“什么?”李三茫然地说道。

“你可曾听过天荷被叫作滴水观音?”

上官诘两眼闪烁,若星辰骤亮。

“小人……没听过。”李四思索了良久,磕巴地回道。

“你确定,你知道天荷所有的别称?”

李四又扑地跪下,磕头:“小人只是个种花种草的,确实从没听过有人将天荷叫作滴水观音。”

“起来,起来。”上官诘连声道,“我又没说什么,你跪什么跪。”扭头看向五安。

五安走上前,拿出一个银锞子:“少爷赏你的,因你的活干得好。”

接下银锞子,李四犹不敢信,但已满脸欢喜。

上官诘挥手让人下去,且不准李四拜谢磕头。

“五安,你去珍趣阁定个棕编,说要个企鹅模样的。”

“少爷,什么是企鹅?”

上官诘微微而笑:“你这般说就是。如果掌柜的问你,你仍说要个企鹅,不准他多问,只叫他将我这句话转达给她,多一字都不行。”

“小人明白了。”

五安嘴上痛快应承,心下却猜想少爷对碧桃,到底是有几分情意,这么些年了,碧桃的棕编也只得少爷在长长久久的买。

珍趣阁派了个新来的伙计,找赵大娘。

熊砚调进内院,出入不大方便,就将与珍趣阁和王三弟的联络之事,托给赵大娘。

“赵大娘,有个客人订了个棕编企鹅,请您告诉碧桃,务必快些赶制出来。”

赵大娘看向脸生的伙计,“什么是企鹅?吃的大鹅?”

伙计和气摇头,“我也不知。碧桃姑娘定然知道的。”

午后时分,赵大娘摸进吴姨娘院子的小厨房。

找到正在看火的熊砚,重复了珍趣阁伙计的话。

“丫头,什么是企鹅?吃的大鹅?”

熊砚笑着摇头,“不是。等我做出来你自然知道了。”

她以为这单生意来自海外,珍趣阁催促赶制是为拿个样品谈生意。

却不知,买下棕编企鹅的人,跟她同处在上官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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