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7、歪打正着

锦屏罗列,绮席铺陈。

林姨娘伺候着上官泳吃早饭。

吩咐菊烟将桌面的肉胙拆成细丝,加上几勺酸笋、韭菜,添进热烫的馄饨里,和成一碗香喷喷的馄饨汤。

上官泳吃得眉目舒展,嘴角带笑。

刚放下筷子。

菊烟端起一碗漱口的香茶,站在一旁伺候。

林姨娘适时拿起擦嘴的帕巾,侧身为上官泳擦净面上茶水渍。

帕巾攥在手中:“老爷,前些天竹岚碰见了阿四。阿四身上还穿着过冬的衣裳,脚踩一双好不寒碜的靴子。”

顿了顿,查看上官泳的脸色,看不出喜怒。

“阿四今年也15岁了,身边全是小厮,始终不是个事。张妈妈上岁数后,对阿四的事是有心无力。”

张妈妈是太太的乳母,曾是她负责照顾上官诘。这几年身体渐不好,已不大管事。

林姨娘半吐半露说完。

上官泳口中不语,心下踌躇。

谁敢管那个活祖宗,这个林姨娘越活越糊涂,整个家也管得不像样了。

他正要发作,又转念一想,吴姨娘有身孕正是林姨娘一手促成的好事,让他做了活王八。

“这事,你去问阿四。他大了,凡事自有主张。我这个当爹不能强逼他。”

上官泳几乎等不及,让林氏去触活祖宗的霉头,好叫她撞个头破血流。

林氏心中颇觉古怪,这对父子,当爹的像孙子,做儿子的像祖宗。但上官泳没反对,这事也算成了一半。

“自是要去问问阿四,我只不过是先让老爷晓得这事。老爷是一家之主,哪能不跟您先说呢。”

上官泳心下冷笑,不痴不聋,不做阿家翁。林氏的事,他还没抽开手收拾,她要去自寻死路且自去。

近正午时分,天上日头高照。

林姨娘携着一众丫环,仆妇往吴姨娘的院子去。自吴姨娘有孕之后,她便日日如此。

熊砚正将绮绣焯水、加盐后的香椿,拿去阳光下晒干。

近一米半的竹晒盘,香椿铺的满满当当。

久蹲之下,突然起身,难免眼黑身晃。

好巧不巧,熊砚打到了人。

菊烟啊呀一声,向后仰倒,她身后跟着的几个仆妇,顿时被她带落倒地,五六个人滚成团。

已走出几步的林姨娘,回头看见熊砚立在一旁,五六人躺倒在地面,场面好生难看。

“做什么!走路没带眼睛。”竹岚不等林姨娘张口,便已斥骂道。

菊烟爬起身,立即为自己辩驳。

“是这个没眼色的丫头,忽地抬手打人,我躲闪不及,左腿绊右腿,累得我带倒身旁的人。”

“对不住,对不住。好姐姐,是我对不住。”熊砚自知理亏,率先认错,“我这是为晒香椿,蹲在地面,蹲得太久,起身后眼黑头晕,没站稳……”

菊烟不等她说完,只感到自己心中委屈。

抬手一推。

熊砚没料到眼前人,一点道理都不讲,一把被推得摔个屁股蹲儿,尾椎骨生疼,脸蛋紧皱。

“好个没羞的行货子,你推了我,干巴巴一句解释就了了?”

菊烟昂起头,高挺胸脯。

林姨娘懒管这些小事,朝前走。

菊烟周围的仆妇早相继站起,她们轻拍衣裳沾上的尘土,迈开腿要走。

菊烟还不解气,又欲上前打这个不长眼的小奴才几巴掌。

“哎呦,你敢打我!”菊烟一下高声嚷道。

原来是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绫罗,见菊烟举起手要打人,奔到熊砚前头,反手几巴掌推打菊烟的臂膀。

“你先要打碧桃姐的!”绫罗看清对方是谁,心中瑟缩一下,但仍是强硬着回道。

菊烟哪肯吃下这亏,她看出来这两人是一伙的,都是粗使的丫环。她一个三等的,被粗使打了好几下,这事传出去,她还有什么面。

她抬腿便要踢向绫罗的大腿。

“对不住了。”熊砚左手扯过站在自己身前的绫罗,右手抓住菊烟的腿往身后一带。

菊烟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扑,将将要栽进铺满香椿的竹晒盘。后又被人一拉,像个陀螺原地打转,转上几圈,被几个仆妇扶住。

人怕丢脸,树怕剥皮。

菊烟没了好大张脸,哇地哭出声。

三四个仆妇相互看看,不作声。

绫罗拉着熊砚,两人作势要走。

菊烟扑到她俩身上,乱行踢打。

绫罗左手采住菊烟的头发,右手捶拳。

熊砚为分开两人,分别挨上了两人几拳几脚。

仆妇们齐声叫唤。

一场小风波,顿时变作闹剧。

当三人被带进室内,皆衣裳破烂,周身是泥,头发散乱。

吴姨娘捧着肚子,坐在正位。

林姨娘手捧茶杯,喝下一口,半字不说,显然在等吴姨娘开口。

“碧桃,你先说。发生了什么事。”吴姨娘看一眼林姨娘,咬唇道。

熊砚倒不含糊,语气沉着地将整件事不偏不倚复述了一遍。

她刚说完,菊烟却是忍不下气。

两眼包泪:“姨娘,你可要为小的做主。这两小贱才合起气来作贱小的,你看小的衣裳,指头全都破了,臂上怕是几处乌青。”

她拖起脚,奔向的不是吴姨娘,而是林姨娘。

人在他人屋檐下,却认不清谁是主谁是客。

这番动作,让吴姨娘脸色不好了。

林姨娘瞥一眼竹岚,竹岚会意。

抬手拦住哭眼抹泪的菊烟,“跪回去,没得规矩。这是哪个姨娘的院子,你认不出?”

熊砚垂在地面的双手,拇指微动。

绫罗觑见。不多时,身子前后摇晃,打起摆子。

“绫罗,你怎么了?”熊砚最先叫出声。

房中的人纷纷看去。

下一刻,绫罗的身体像被抽去骨头似的,一骨碌瘫软倒在地面。

“姨娘们,这是绫罗从娘胎里带出的病,现在怕是病发了。”熊砚又急又快地道。

吴姨娘身旁立着的春风,快走两步到两人跟前,焦急道:“这可怎么办?”

“找绫罗的娘。”熊砚将绫罗搂在怀里,手指悄摸绫罗的手心。

绫罗病发得更严重了。

“绫罗的娘,刘妈妈去庄子了呀。”房里乱作一团,不知是谁说的这话,“找孙管事,绫罗的爹,快去请他来。”

林姨娘眉头微动,这丫环的爹,竟然是老爷身边的孙管事。孙管事的女儿怎么会是个粗使丫环。

“竹岚,你快上去看看,搭把手。”林姨娘发话。

菊烟被着变故惊得呆立原地,嗫喏地不知说什么好。

林姨娘反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,“你干的好事。平白惹出祸来,还不躲回院子去。”

菊烟被打蒙了,一手捂脸,呜呜咽咽地退了下去。

吴姨娘稳坐在正位,半日不言语,等到大家伙把绫罗抬出去。

她手抚微凸的肚子,不咸不淡地对林姨娘说道:“二姐,你平日里操持家中大小事,没得那空闲,也不必日日来我这。”

林姨娘脸色微僵。

“你看今天这事闹得。要是老爷知道了,指不定会说什么呢。我现在身子重,没那个气力处理琐事,连平日里最乖顺的两个丫环都要反天了……”

没等吴姨娘说完,林姨娘拂袖而去。

林姨娘何时受过这种闲气,吴氏那口口声声说的,不就是她性格霸道,纵奴在她院子行凶。

“那个碧桃,最适合少爷。老姑娘,掀不起风浪。”林姨娘跟竹岚吩咐道,“让林管事将碧桃调去给少爷,再另行补个丫环去吴姨娘院中。

吴氏说她霸道,那她就霸道给她看看,让翘起尾巴的吴氏醒醒神,晓得上官府现在谁在管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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