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2、婚姻宣言

上官诘听后,面色怔怔。

猛然起身,走出院子,将熊砚留在未点灯的院内。

他转身回看,无尽黑暗中,什么也看不清。

熊砚摸不准上官诘的心思,那一走了之是什么意思呢?

“碧桃?”

卯初时分,枣红从睡梦中醒来,只见熊砚半倚在墙面,像座佛像。

“你是睡不着吗?”

熊砚点头。

枣红揉揉困倦的双眼,爬起身,而后用薄被裹住身子。清孚山上凉,现在外头仍是漆黑一团。

“枣红姐,你睡吧。我没事。”熊砚确实没什么事,只不大睡得着。

“没事,我陪你坐坐。”枣红坚持。

两人在黑暗中相顾无言,只听得对方呼吸的响动。

良久,枣红像是深吸了口气。

“碧桃,你想嫁人吗?”

熊砚不明白,为什么枣红会在这种时刻,跟自己聊婚姻的事情,尤其是枣红立志为未婚夫守寡。

“没想过。”熊砚想不到自己能在大荔和谁成为夫妻,谁都不能。她绝不能接受大荔的婚姻制度,一妻多妾。

红枣呼出长气:“我曾听人说到,你想嫁货郎。常来上官府的那个货郎吗?”

“啊?”熊砚早已忘记,自己瞎扯的“婚约”。片刻后,回忆起那是在林姨娘面前编的谎。

“嗯。后面又觉得不大妥当。”熊砚说得含糊。

枣红喘气声稍重,“是因为来了少爷院里?”停顿片刻,“我跟你说过有办法消奴籍,你……你不用……”

“不用什么?”

枣红支支吾吾半天,仍说不清楚。

“不用想着爬上少爷的床。”枣红囫囵说完。

室内陷入死寂。

熊砚腾地从床上站起,薄被垂落在地。

“枣红姐,你胡说什么。少爷多大,我多大。我可比少爷足足大了六岁!少爷在我眼里是个半大小子。”还未成年呐。

熊砚被枣红的话气得脑子嗡嗡响。

枣红一时没想到,熊砚的反应这般大。

结巴着回道:“太太不也比老爷大上七岁。我……我以为……且少爷长得眉目清俊,唇红齿白……再说,少爷身边现今身边也没个服侍的……你……你也曾说想嫁人……后头又说不想。”

熊砚发现人果然会在巨大的荒谬之前,做出莫名其妙的行为。她笑了,笑得停不下来。

“碧桃……碧桃,你没事吧。”枣红有些手足无措,只好撇开薄被,同样站起身。

熊砚笑出了掩泪,笑得肚子疼。

摆手,呼吸,平静下来。

“枣红姐,你知道春姨娘的事吗?”

“知道。你怎说起她?”

“春屏原是丫环,后又做了姨娘。你羡慕吗?”

枣红摇头。老爷实在是……而且她早已有婚约。那个人很好,很好。

“我也不羡慕。枣红姐,告诉你个秘密。”熊砚压低声音,“我要求我的夫君,只能娶我一人。”

枣红压下眼中的惊讶。谁都知道碧桃有哮病,无法生育。一个没法生育的女人,要求夫君只娶她一人,这不是要让人绝后。

熊砚没错过枣红眼中的变化,微笑:“所以无论如何,我对少爷只有主仆之心,绝无越轨之想。”

等她离开了上官府,她这辈子都不再想见到上官家的人,上官诘更不想看见。她接受的人人平等思想,绝不会允许曾当自己“主子” 的人进入她崭新的生活!

在清孚山的三天两夜,上官诘不大待在小院中。

等到今日早辰要出发回府时,上官诘难得的出现在小院,与他同在的还有一个老和尚。

熊砚安静地端上茶水、点心,退守在树下等候使唤。

一老一少下着围棋。

黑子比白子多。老和尚下黑子,上官诘下白子。

熊砚看不懂围棋,便只能看天看云,看山看树。

当她将眼神看向棋盘时,看到就是白子更少了,上官诘的脸很难看,像块冻住的死肉。

泓德微笑看向熊砚。

熊砚莫名,按照印象中的佛教行礼方式,双手合十回应。

下一刻,棋盘被上官诘掀翻,白子黑子如雨珠般,坠落于地。

“不下了。我要回家。”

恼怒的少年顺着和尚的视线,看向树下双掌合十的熊砚。

何须楚峡云飞过,便是蓬莱殿里人。闪过这念头的一瞬,他不由得更为恼怒。

“你没看见棋子都掉地了吗?还不来收拾吗?”上官诘朝熊砚呼喝道。

熊砚快步走上前,蹲下身,弯腰捡拾棋子。心里头默念,青春期少年暴躁叛逆,是正常的正常的。人的脑子要在30岁左右才能发育完成。

“阿弥陀佛。”泓德的眼内像一汪秋水浑浊,他看见了上官诘或许会改变的契机。

低眉垂眼,看向蹲在他们身前的小娘子。

“老秃驴,出家人眼睛朝哪看!修行多年,不会修个佛面俗心罢。”

熊砚听到上官诘的话,手下动作僵住。这就是上官诘学佛多年的成果?这学了个什么?学得他性子古怪,刁钻。

泓德听罢,不以为意。

等到熊砚将棋子全都放入棋罐中,站起身,浅笑道:“窗静鸟窥禅,心是主人身是客。”

“山虚风落叶,天漫绝顶海漫根?”熊砚犹豫地回道。

泓德眼中亮光闪现,“小娘子,你有学佛的机缘呐。”

熊砚摆手。学佛,学的哪门子佛,这不是她在现代社会去过的哪座寺庙的对联么。

“死秃驴,你是和尚,收不得女弟子。”上官诘讥讽道,转而侧首看向熊砚,“你还呆立在这干甚,没听见本少爷说要回府了?!”

轻便马车不巧坏了,枣红和熊砚不得不坐进上官诘的豪华马车。

果然富贵少爷的马车舒适程度,远远超过熊砚的想象。

她偷偷捏着身下的软垫,心中暗骂贼地主,狗大户,天杀的地主小爷一张软垫,她一年的月钱都买不起。

上官诘觑看熊砚的动作,眉头微动。

这个熊砚摸张软垫,怎么摸出了血海深仇的感觉。要不,他把她座上的软垫送她?或许是她房里缺少张软垫。

五安瞅见自家少爷的眼神,立即身向后退,拉着枣红一同坐在外头赶车。

“你那天说你很有用,是什么意思?”

“少爷,最大的烦恼是什么呢?”

乍听上官诘的话,熊砚立即从半瞌睡中清醒,佯装成沉思的模样。

上官诘想到了徐陵斌,嘴角抿直:“我最大的烦恼,你怕是解决不了。”

“少爷,我可从没说过是帮你解决烦恼。”熊砚清楚自己的处境,她能做的是成为棋子,而不是以棋手身份下棋。

“少爷,老爷内院的事,你是儿子不好处理的,五安是小厮,恐怕也……”熊砚适时住口。

上官诘回神,盯向熊砚。

“恰恰好,是我来到了少爷的院子。少爷你对我可有救命之恩,报答恩人,碧桃粉身碎骨,在所不辞。”

面对上官诘的注视,熊砚回以忠心耿耿的目光。

“你要什么?”

熊砚腼腆一笑,“少爷以后出府时,可否尽量带上我。”

在这儿,等着呢。她的表忠心,原来是为了出府赚钱呐。上官诘一边脑中念头回转,一边回以熊砚暧昧不明的笑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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