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6、暗藏危险

喜荷正拿插在鬓发间的一点油银簪子,戳头皮发痒的地方,忽听得菊烟出声,且声音尖利,她吓得差点被簪子戳穿头皮。

“你叫什么?”喜荷举手拍胸,并将手中的簪子插回发髻。

她看菊烟爬起,瞪着老大的眼,心头发慌道:“你又想做什么?我可跟你说清楚了,几个婆子就在转角处,我们这房里有个动静,她们都听得见。”

菊烟冷眼睃向喜荷,“你慌什么。我能在这房里闹出什么事。”

她走到坐着的喜荷身前,约莫三尺左右的距离,站定,居高临下地问道:“你说碧桃怎么了?”

喜荷白她一眼,拿腔作势的贱蹄子,摆个脸色给谁看。她以为自己是这院里的主子——林姨娘么。

细细看上去,呦呵,菊烟还真跟林姨娘有些相似之处,那薄唇、三白吊梢眼,还有那神情,啧啧,不愧是林姨娘院里出去的丫环。

“我刚不是说了,碧桃掉进深山的坑洞里了,怪命好的,被人找到时还活着。”话音里含酸带刺。

菊烟一听,也不是个什么事。胸腹中撑住她起身走路的气,顿时烟消云散。

她要回到窗下躺着,躺到烂化了。

喜荷却被菊烟挑起了说闲话的瘾头,一手拉向菊烟的衣袖,低声道:“碧桃指不定跟吴姨娘的出逃有关。”

菊烟停步,扭头盯住喜荷。

“我晓得你心苦。”喜荷松开手,“碧桃平日欺负惯了人,你和她同在少爷院里时,她也想把你降伏下来,才给你设了个套是不?”

菊烟点点头,眼眶发红。

“我猜的果然没错。”喜荷双手拍道,“吴姨娘的事,估计也是那样。她曾在吴姨娘院里做粗使,你晓得不?”

“哪不晓得。我跟姨娘去吴姨娘院里时,还挨过她打。她除了自己打我,还拉着同伙一起欺辱我。”

菊烟说着说着,哽咽起来。

“我知道,跟碧桃玩在一块的那两尖嘴畜生,一个叫绮秀,一个叫绫罗。那个绮秀真是命好,上个月老爷消了她奴籍,让她去学做胭脂生意,都不回府了。”

喜荷语带怨毒,“绫罗是孙管事的女儿。前几天,孙管事被派去了大肃国做丝绸生意,看样子是多年难回,听说孙管事一家都要消去奴籍……”

“说这些有的没的,听得人心烦。”菊烟不耐烦打断道。

她得知那两个浪精丫头过得好,心上更加烦闷。

“拣紧要的说,碧桃和吴姨娘是怎么回事?”

喜荷面色闪过不快的神色,但终究在这院里少个能说话的人,顿了顿,便继续讲下去。

“碧桃掉进的坑洞附近,是吴姨娘走失,不对,现在该说是出逃了。”喜荷兴奋道,“去找碧桃的人,没先找到碧桃,却找到了躲在那附近,扮作寡妇的吴姨娘……”

两人越说,靠得越近。

她们关系的忽然亲密,全因她们有个共同仇恨的人。

日色照入纱窗,室内一片明亮。

房中的两人,上官诘坐在圈椅内,熊砚站在案桌前。

“坐下罢,你在我面前这般乖顺,想到你私底下做的事,可叫本少爷胆战心惊。”上官诘面带几分嘲谑。

已从枣红那里,得知了大概经过的熊砚,听了上官诘的话,非但没露出惊怕的神色,反而悠哉从容地听从上官诘的“要求”,顺势坐在他面前。

上官诘要是想杀她,或是为难她,那么此刻,她不可能可以坐在着满室散发着淡淡花香的书房里。

“少爷,我……”

“欸,怎么敢让您叫我少爷。”年少清俊的面容,微微而笑,“我救你上来后,您可是干脆利落地直呼了我大名。”

熊砚根本对这细节毫无印象,也不明白眼前的少年,揪着小事不放是要干什么,明明现在有更迫在眉睫的大事需要处理。

“好,上官诘。”她干脆叫出口。

再次历经生死劫难,那坑洞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恐怖,又重新洗刷了她的精神世界。

“是我帮助吴姨娘出逃的,也是我帮她找了个住处,还是我帮她捏造了个身份。”

“够坦白,有魄力。”上官诘以手支头,侧歪倚靠着椅背,“那后院中,还有谁与你一同帮了吴姨娘?她的丫环春风?”

“没别人。”熊砚断然回道,“春风她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
自吴姨娘走失后,那院里的一众下人,不出几日,均被林姨娘打散,分去了别处。林姨娘似乎觉得吴姨娘,再也不可能重回上官府。春风去了翠宝的院子。

“噢?你这么厉害?”上官诘不再追问。

他知道问下去,熊砚也不会吐出谁,反而会尽力遮掩。再说他怎会不知道有谁,后院中与吴氏还算要好的,又和熊砚交好的,除了钱氏,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。

熊砚绷紧面皮,不出口否认,也不点头承认。

“吴姨娘是被徐陵斌杀的吧?”她问出一个早有答案的问题。

虽然关于吴姨娘的死讯,已在上官府中传得风风雨雨,各种说词皆有,层出不穷。连枣红也告诉了她几个版本,但熊砚心下却笃定吴姨娘的死,跟徐陵斌脱不开干系。

上官诘垂目,“是,她死的极惨。徐陵斌像是对她恼怒至极,一连在她身上,刺了十几道伤口,刀刀均不致命。她是自己流血过多而死的。”

手指敲击椅子扶手,“屋里凌乱不堪,处处是残血痕迹,而门口有双脚印,是男人的靴子印记。徐陵斌似乎等到吴氏挣扎断气后,才关上了房门。”

做出这个推断,并不难。因为整间房里到处都是血迹,除了房门干净得无一滴血珠。

熊砚能猜测到吴姨娘的死因,藏在袖中的手,不由紧握成拳,指尖发白。

“我们第一次找到她,并没有想到跟她同住的人是徐陵斌。只是问了她,你的事情。”上官诘稍作停顿,“毕竟她是我爹的姨娘,我既然找到了,定然是要带她回府的。”

其实吴姨娘回府后,上官泳也必会杀了她。她先前为个野种愚弄他,而如今自己跑了,还敢跟野男人同住。无论哪一条,上官泳都不可能留下她性命。

“徐陵斌迟早都会杀她的。”上官诘看到,熊砚那显现了几分灰白的脸,补充道。“他不是耽于男女情爱的人,他接近吴姨娘,也是为通过她,报复你。”

熊砚的喉咙像是锋利的石块划伤,说话尤为艰难,“若……我不把她安置……在那里,若我……不为保全……自己,驱逐徐陵斌,若我……”

“你确实该记住这件事。”

上官诘没有出言安慰,反而用肯定的口吻指责道。

“你根本没有弄清楚吴氏的需求,她是个渴求被爱的女人。你以为她出身山户,能独立生活,就可以一人活得好吗?她在上官府活不下去,是缺了什么,你心知肚明。”冰冷的语气,“你的帮助毫无作用,只会让她一再重复过去的失败而已。”

“是,你说的对。”熊砚闭眼,忍住眼中的热泪。

她很清楚吴姨娘的问题在哪,但她根本无力解决。反倒是想着把吴姨娘丢在人迹罕至的地方,碰不到人,直接掩盖问题。

“你难过什么?”上官诘毫不留情地出言讽刺,“你该为自己担心了,徐陵斌还在这城中徘徊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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