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种兵选拔最终考核的清晨，俞晨阳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。窗外天色未明，宿舍里其他人都还在熟睡。
"俞晨阳！快开门！"是赵志刚的声音，压得很低却掩不住急切。
俞晨阳翻身下床，刚拉开门闩，赵志刚就挤了进来，脸色异常凝重。
"出什么事了？"俞晨阳瞬间清醒，心跳加速。
赵志刚环顾四周，确认其他人还在睡觉，才凑到他耳边："步兵连那边传疯了，高连长的部队...出事了。"
俞晨阳的手指猛地掐进掌心，指甲陷入血肉的疼痛远不及胸口突然爆开的钝痛："具体什么情况？"
"昨晚的联合行动中了埋伏，伤亡惨重。七人阵亡，五人重伤，还有三人...失踪。"赵志刚咽了口唾沫，"高连长在失踪名单上。"
世界在俞晨阳眼前碎裂成千万片。他踉跄后退，撞到了床架，发出"砰"的一声响。一个室友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句什么，翻过身又睡了。
"消息可靠吗？"俞晨阳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"我老乡在作战值班室，亲眼看到了电报。"赵志刚犹豫了一下，"上面已经下令封锁消息，怕影响今天的选拔考核..."
俞晨阳突然行动起来，以惊人的速度换上作训服，系紧靴带。
"你干什么？考核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——"
"我得去找他。"俞晨阳的声音冷静得可怕。
赵志刚一把拉住他："你疯了？先不说高连长在几百公里外的边境，就你今天要是错过考核，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！"
俞晨阳甩开他的手："那不重要。"
"什么不重要？你为了这个选拔准备了三个月！"赵志刚压低声音吼道，"高连长要是知道你这样放弃，他会怎么想？"
俞晨阳的动作顿了一下，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，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可怕的冷静："你不明白...我必须确认他的情况。"
没等赵志刚再阻拦，俞晨阳已经冲出宿舍，消失在黎明的微光中。
军区作战部的大楼前，卫兵拦住了试图闯入的俞晨阳。
"站住！军事禁区，不得擅入！"
"我有紧急情况需要报告！"俞晨阳的声音嘶哑，"关于高城连长的失踪事件！"
卫兵皱眉："什么失踪事件？没听说过。请立即离开，否则按违纪处理！"
俞晨阳不退反进："那就按违纪处理吧，但我必须见到作战部的首长！"
争执间，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军官从大楼里走出来："怎么回事？"
"报告首长，这名士兵坚持要见您，说有紧急情况..."
军官打量着俞晨阳："你是哪个单位的？"
"报告首长，侦察连士兵俞晨阳，正在参加特种兵选拔。"俞晨阳挺直腰板，"我请求了解高城连长及其部队的最新情况。"
军官的眼神微妙地变了："跟我来。"
办公室门关上后，军官示意俞晨阳坐下："我是马副参谋长，曾经是高城的团长。你怎么知道高城出事了？"
"战友间传的消息。"俞晨阳的指甲再次掐进掌心，"首长，高连长他...真的失踪了吗？"
马副参谋长沉默片刻，走到窗前："联合行动遭遇伏击，现场只找到了他的步枪和...一滩血迹。搜索队已经找了一整夜，没有发现尸体，但也没有生命迹象。"
"那意味着他可能还活着！"俞晨阳猛地站起来。
"冷静点，士兵。"马副参谋长严厉地说，"边境地形复杂，敌人数量不明，生还几率..."
"我请求加入搜索队！"俞晨阳打断了他，"我了解高连长的战术思维，我能推测出他可能选择的路线和藏身点！"
马副参谋长审视着他："你和高城什么关系？"
俞晨阳的喉咙发紧："我是他带出来的兵。"
"仅此而已？"
"我..."俞晨阳的声音低了下去，"我不能失去他，首长。"
这句话里包含的某种东西让马副参谋长的眼神柔和了些。他走回办公桌前，打开抽屉取出一份地图："一小时后有个作战会议，你可以参加。但记住，今天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纪律。"
"我明白，愿意接受任何处分。"俞晨阳的眼睛紧盯着那份地图，"只要能找到高连长。"
马副参谋长点点头："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你的手。我不想会议进行到一半有人晕血。"
俞晨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四个月牙形的伤口，鲜血凝结在指缝间。他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弄伤的。
作战会议室里烟雾缭绕，十几名军官围坐在长桌旁，墙上挂着大幅边境地形图。俞晨阳作为列席人员坐在最角落，却比任何人都更专注地盯着地图上的每一个标记。
"根据最后通讯，高城的小队在黑水河谷遭遇伏击。"作战参谋用激光笔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，"敌人占据制高点，火力覆盖了整个谷底。"
"现场勘查情况？"马副参谋长问。
"七具我方遗体已确认身份，五名伤员送回后方。高城和两名战士下落不明，但..."作战参谋停顿了一下，"我们在河谷西侧发现了大量血迹和拖拽痕迹。"
俞晨阳的胃部绞紧。他强迫自己深呼吸，保持冷静。
"敌人呢？"
"击毙十二人，其余逃往境外。初步判断是'毒蝎'组织的精锐小队。"
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咒骂。俞晨阳听说过"毒蝎"——一个活跃在边境的跨国恐怖组织，以残忍和狡诈著称。
"搜索范围？"
"以河谷为中心，半径五公里。"作战参谋的激光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，"但地形复杂，洞穴和密林众多，进展缓慢。"
一位上校摇头："已经过去18小时了，如果他们还活着，为什么没有发出求救信号？"
"可能是通讯设备损坏，或者..."作战参谋没说完，但意思很明显——或者人已经不行了。
俞晨阳再也坐不住了。他站起来，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。所有目光都转向他。
"报告首长，我有分析。"他的声音比想象中稳定。
马副参谋长点头示意他继续。
俞晨阳走到地图前，接过激光笔："高连长不会选择常规撤离路线。新兵连时他教过我们，遭遇伏击后要'逆向思维'——敌人预料你会撤退的方向，往往是最危险的。"
激光笔的光点移向地图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蓝点："这是青龙瀑布，地形险要但视野开阔。如果是高连长，他会选择这里。"
"为什么？"有人质疑，"那里离交火点最远，而且瀑布声音会掩盖一切通讯尝试。"
"正因为如此。"俞晨阳的激光笔在瀑布周围画了个圈，"第一，敌人不会预料到有人往更深处走；第二，瀑布后的岩壁有天然洞穴，易守难攻；第三..."他停顿了一下，"高连长知道我们了解他的思维习惯。"
会议室安静了几秒。
马副参谋长若有所思："继续说。"
"如果我是高连长，在队员重伤的情况下，会选择这个洞穴作为临时隐蔽点。"俞晨阳的激光笔停在瀑布后方的一个小标记上，"这里有水源，有天然屏障，而且...这是他最喜欢的一类战术位置。"
"你怎么知道？"一位少校好奇地问。
俞晨阳的耳根微微发热："新兵连时，他经常用这个地形做案例教学。"
马副参谋长突然拍板："调整搜索重点，优先排查瀑布区域。组织一支精干小队，准备随时出发。"
会议结束后，俞晨阳被单独留下。马副参谋长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："这是高城的个人档案。你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吃止痛药吗？"
俞晨阳摇头。
"五年前的一次边境任务，他为掩护战友撤退，腰部中弹。子弹卡在脊椎附近，手术风险太大，只能保守治疗。"马副参谋长合上档案，"医生说他能继续服役已经是奇迹。"
俞晨阳的胸口一阵刺痛。他想起了高城晕倒的那天，想起了那些被锁在抽屉里的药瓶。
"首长，我请求加入救援队。"
马副参谋长审视着他："你不是正式特种兵，没有资格参与这种行动。更何况，你今天的行为已经严重违纪，按规定应该关禁闭。"
"我明白。"俞晨阳挺直腰板，"但全军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高连长的战术思维。如果他在瀑布区域，我能找到他。"
长时间的沉默后，马副参谋长叹了口气："回去准备吧，两小时后出发。但记住——这是破例中的破例。"
俞晨阳敬了个标准的军礼，转身时却被叫住。
"士兵，"马副参谋长的声音罕见地柔和，"高城是我带过最好的兵。把他带回来。"
出发前的装备检查，俞晨阳的动作机械而精准。防弹背心、步枪、急救包、夜视仪...每一样都反复确认。赵志刚匆匆赶来，塞给他一个小包。
"能量棒和止血粉，我表哥从国外带回来的，效果比军品好。"
俞晨阳点点头，把东西塞进战术背心。
"你真是疯了，"赵志刚摇头，"为了一个连长冒这么大险，值得吗？"
俞晨阳没有立即回答。他取出一个信封，递给赵志刚："如果...如果我回不来，帮我把这个交给高连长。"
"什么东西这么重要？"
"只是一些...想说的话。"俞晨阳的声音很轻，"告诉他，我很抱歉没能早点说。"
赵志刚还想问什么，集合哨声已经响起。俞晨阳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，跑向等待的直升机。螺旋桨掀起的气流吹乱了他的头发，也带走了那句没说完的话。
"因为我爱他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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