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竞塘线接驾

乾清宫西暖阁。

隆安帝刚用完养生粥,神采奕奕,对刘桂生道:“皇后和懿妃前后分娩,惜乎是女非男,朕的太子尚无着落。”

刘桂生笑道:“皇上春秋鼎盛,又且龙精虎猛,夜御数女,诞下皇子不过早晚之事,缘分未到而已。”

这话搔到隆安帝痒处,他笑道:“所言极是,这不,静妃也已怀了身孕,朕机会多多,亏了爱卿时时进献养生粥。”

说到此处,隆安帝扫了眼一旁的毓妃和静妃,想到二女昨夜翻了白眼昏死过去,心中得意。

“不过有了皇子,也未必要立太子。”

刘桂生慢条斯理说了一句,喝了一口碧螺春。

但隆安帝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,他知道国师讲这话必定是有的放矢,急切道:“立储乃军国大事,历代皆有重典,国师莫非另有玄机。”

“储君也是君,两君并立,即便无争权夺利之事,但互相猜忌却在所难免,父子反目之惨剧史不绝书。若太子年幼,尚可父慈子孝,一旦太子年长,龃龉必生。”

隆安帝点点头道:“朕岂不知两君并立之害,然储位虚悬,皇统不稳啊!”

“臣有一计,可破此局。名为“密储”。”

隆安帝一听,头脑中仿佛暗夜中劈过一道闪电,瞬间有所明悟,兴奋道:“何为密储?愿闻其详。”

“储君要有,但秘而不宣,立储诏书置于密匣,一份藏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,另一份由陛下随身保管。储君不明,则群臣无所依附,可免两君龃龉。”

“然历代皆以嫡长立储,群臣岂能不知?”

刘桂生道:“陛下欲开创盛世,岂可拘泥成法?嫡长若痴愚、残暴又当如何?晋惠帝前车之鉴,不可不察。”

隆安帝沉吟良久。

刘桂生又道:“而且储君既不公开,陛下可随时换储而无损朝纲。”

“嘶。”隆安帝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冷气,此法可谓釜底抽薪,将帝储矛盾消弭于无形。

“国师果然学究天人,大才惊世,然此举事关重大,当徐徐图之,以免朝局不稳。”

刘桂生点点头:“陛下老成谋国,此肇基万世之法,自不必急于一时。臣今日前来,是另有其事。”

“哦,爱卿有何事尽管开口,朕无有不允。”

隆安帝对刘桂生拳拳爱护之意溢于言表。

“赖陛下隆恩,部属用命,京塘铁路已于昨日完工,臣打算举办通车仪式,想请陛下到场助兴。”

“哦,不知典礼何时举办?”

“正月初十便是黄道吉日,臣将其定为通车之日。”

“此国之大事,交通大兴,商路活跃,物流顺畅,东西南北互通有无,百姓殷富,必可助大周中兴,爱卿有大功于国,朕自然要到场以示回护支持之意。”

接下来几日就是年节,养济院和审计署发放年终奖,养济院诸局利润暴增,刘桂生又没有守财奴的习惯,所以出手大方。

小月把年终奖表单报批时,还颇有些惴惴不安,想不到刘桂生看了,直接要求翻倍。

最终的结果是,知事以上人均一万两,主事五千两,执事三千两,如外派南洲、罗刹等苦寒边荒之地,年终奖三倍。

一次年终奖直接砸去五百万两白银,京师轰动。

经各地朝报报道,四方俊彦纷纷动了心思,虽然科举是正途,但通道狭窄,除非富贵之家,否则中举前囊中羞涩,难以为继。

且八股文枯燥晦涩,僵化无用,不少读书人心中厌弃,但苦于别无选择,如今养济院给了另一条路,无数学子纷纷询问如何入职。

根据国师的指示,以后养济院逢进必考,杜绝人情请托。

当然,养济院不可能吸纳如此之多的人才,落选者,只要达到一定分数,可入养济院学塾学习。明年,各省都将设立养济院学塾,免学费,包三餐,广纳天下贤才。

各项举措再次把国师府推上大周版“热搜”,在这种氛围中,养济院交通局宣布京塘线通车,将于初十举行通车仪式,京师舆论炸裂。

年节期间,走亲访友,消息更是传得沸沸扬扬,有人支持,有人反对,但无论如何,人人都想亲眼见识一番。

不过,此次隆安帝将现身典礼现场,考虑圣驾安危,能够入场的嘉宾人数不多,也因此,典礼邀请函更加炙手可热。

荣国府西跨院。

戌时刚过,各房灯都熄了,此处却仍有微光。

拔步床上,鸳鸯被正激烈涌动,不多时,王熙凤不顾春寒,翻开被坐起来,身体如白瓷般泛着微光,嘴里骂着:“没用的东西,素日里脏的臭的都往房里拉,馋嘴猫似的,却不知自己一个也喂不饱,没得让人笑话。”

贾琏满面羞惭,这一年,屋里这位越发需索无度,欲求不满,自己又何曾有余力沾花惹草?

“房事过多伤身,你也将养着些,若是得了落红之症,不是玩的。”

王熙凤不屑地撇撇嘴:“你倒玲珑嘴巧,平日里也不见你将养。且不说这个,如今京塘线通车典礼在即,咱们家连封请柬也无,说出去岂不没脸?”

贾琏道:“此次养济院、格物社占了大半,多数王公贵人都求不得,哪是容易的?再说,东府已有一张也就罢了,毕竟族长是人家,蓉哥儿又在养济院学塾上学。”

“东府是东府,咱们西府就不要脸面了?笑话,什么时候咱们西府倒落在后头了?”

贾琏扁扁嘴,冷笑道:“想露脸的又不止你一个,国师能个个关照得过来?”

王熙凤一听他提到国师,不知为何浑身微微颤栗,一股热流涌动,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

“我便去一趟国师府,平日里国师也颇看顾咱家贾家,在宫里,元春娘娘与国师也有交情,想来该给咱们贾家一点面子。”

王熙凤声音有些发颤,她内心里似乎反而希望事情不顺利,国师骂她一顿,再打……

贾琏觉得自家婆娘有些不对劲,但王熙凤积威之下,哪敢说半个不字。

国师府。

刘桂生听门房老杜通传贾府管事媳妇王熙凤来访,颇为诧异,历来贾家这个媳妇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,近期京中勋贵没发生什么事,为何过来?昭月正在待产,不便见客,无双在旁守着。

也罢,自己就见见这个“泼皮破落户”、“夜叉星”。

在原来的时空,对于王熙凤这种“恍若神妃仙子”,又心狠手辣者,总有一种隐秘的调教欲,到了这方世界,这种阴暗的宅男幻想居然有了实现机会,让他想想就觉得有趣。

王熙凤走进这个厅堂,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大半年了,煎熬这许多时日,今儿才钻个空儿来到此处。

比起之前的纠结羞耻,这会儿只是庆幸自己的决断,以后必要常来,时时让国师教诲惩戒,方不负国师爱护之意。

“今儿怎么来了?”

王熙凤见国师进来,身边竟无昭月无双跟着,那清冷肃容,令她心悸的同时,也让身子如火烧一般。

“拜见国师,这几日都中盛传京塘线通车乃旷世未有之壮举,咱们贾家欲要……躬逢其盛,想着……向国师讨张请柬……。”

刘桂生一愣,就这事?巴巴地跑来,很熟吗?

他冷哼一声:“本座记得贾家又占一个名额。”

王熙凤陪笑道:“原是有的,不过给的是东府。”

刘桂生沉声道:“东府西府同是一家,通车典礼乃国之盛典,打谅是贵戚纨绔小聚高乐不成,还想着使性子多要多占?”

王熙凤惊慌跪倒在地,颤声道:“奴婢不敢,是奴婢孟浪了,请国师狠狠责罚。”

说着撩起裙子一扯……

刘桂生愣住了,怎么回事?我有说要杖责吗?些许小事似乎也犯不上吧?

不过眼睛一瞥,看到那片雪丘,刘桂生按捺不住,算了,不抽白不抽。于是,在桌案后找到那根绿玉杖,一把抽下去。

王熙凤找回了魂牵梦绕的感觉,下面的冰凉不仅没让她觉得不舒服,反而让她的燥热降温些许。

“啪”,绿玉杖一把抽下来,有力的打击让王熙凤娇躯一颤,浑身经络都像过电一般,发麻发酥,小腹热流失控,她喊了一声。

刘桂生想不到她反应这么大,仔细看了看,微微一笑,打得更起劲了……

收手后,刘桂生坐回太师椅,喝了一口热茶,揶揄地看着王熙凤。

王熙凤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,见国师看着她,刷地一下,脸红地像猪肝,声若蚊蚋:“国师见笑了。”

“起来吧!”

王熙凤起身,颤着手收拾了一下。

“给张请柬不是大事,不过,本座知你是闲不住的性子,一身的本事想施展,是蛟龙就想游大海,贾府只是小池子,争来斗去,岂不无聊?”

王熙凤瞪大眼睛,痴痴看着国师,颤声道:“国师可是有何差遣,奴婢拼了命也要办妥。”

因为激动,王熙凤走上前,抓着桌案边沿,指节都有些发白。

刘桂生对她的态度挺满意。刚才他也是临时起意,觉得公卿贵戚之家,其闺阁女眷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。

虽说夫为妻纲,但这些女子毕竟出生名门,出嫁后又手握府中财权,若是熬到贾府老祖宗那个辈分,更是一言九鼎。

这王熙凤有些能力,交游、手面都是不差,虽然贪婪狂妄心狠手辣,不过在自己手底下应该有所收敛,更重要的是,抽了这么多次,不能说毫无瓜葛了吧,总要念些情分。

“倒不是大事,京中贵戚女眷不少,光是脂粉钱就海了去,若能串联组织,也是不小助力。”

王熙凤一听,仿佛眼前打开了一扇大门,更是急切:“侯门女流,绝不敢抛头露面,也能帮到国师么?”

刘桂生笑道:“两月前,养济院海事局一艘海船已跟随赤帝水师出海,本座欲大兴北方海贸,塘沽港也已完工,届时海船需求大增,你们这些闺阁精英可投资买船,跟着海事局船队,不需出面,可参与海贸分成。”

大周并不禁海,不过大周子民一向将远海视为畏途,海商极少,且都在南方,北方无人出海,即使南方海商,出海路线也求近求稳,只在扶桑、高丽和南洋一带。

刘桂生要做的是利诱大周百姓出海,并且让海商不断向远方开拓。

当然,这个大周“妇女组织”也不仅是买海船,还能进行其他领域投资,同时普及格物常识,当然也可以做一些保护妇女权益之事,比如退出女子受孕时间,古代女子十四五岁怀孕大有人在,由于体格尚未成熟,难产风险极高。

跟王熙凤沟通一番,确定这个闺阁组织命名为“凤钗社”,由王熙凤出面组织,以后直接与昭月、无双对接。

王熙凤欢天喜地离去,立即去施展她长袖善舞的优势,她感到从未如此带劲儿。

月桂港格物广场。

格物广场就在望江广场对面,下游有一座拱桥相连。京塘线京师总站就在格物广场。

蒸汽机、火车能横空出世,实乃格物致知之明证,因此,国师拍板,此地取名“格物广场”,以彰显格物之功。

客运站以铁条架构,青砖垒砌,再用水泥加固,顶上用传统的飞檐斗拱,看上去像城门楼子,高大雄伟。

进门是送客区,颇为宽敞,靠墙是长凳,前头是检票口,检票口旁边是售票窗口。

当然,今日检查的是通车典礼的请柬。

进了检票口,就是安检闸口,有黑衣衙役随机开包检查。

再往前,则是巨大的候车厅,四面墙上都有大片玻璃,看上去宽敞明亮。大厅中横竖三十排座椅,但每十排之间都留出宽大的过道,形成九个座椅方阵。

旁边是货运站,只用钢铁与青砖构筑,较为矮小些仿佛客运站的裙楼。

辰时一到,典礼客人就开始陆陆续续进入车站,三三两两凑在一起,嗡嗡嗡地议论着,那些见多识广的王公贵戚,脸上也现出凝重敬畏之色。

忻城侯颜佩韦也在人群中,他呆呆看着四面玻璃,阳光明媚洒进来,又明亮又不不必遭冷风吹,着实惬意。

他对身边的周文元道:“娘的,这国师真是大手笔,这么大玻璃,这得多少银子?”

周文元又是不屑地看着老颜,把老颜看得气急,不爽道:“怎的?俺咱说的哪里不对?”

“你看你就这点见识,你没看这车站有什么特别?”

“特别,咱就觉得玻璃大,特别亮啊!”颜佩韦一脸懵逼。

周文元知道自己这位好兄弟是个粗人,也不逗他,轻声道:“你看这候车厅如此宽敞,可有见到一根柱子?”

颜佩韦疑惑地往四周看一眼,腾地站起来道:“娘耶,真没柱子,这房子岂不要塌?那咱们快走。”

周文元哭笑不得,忙道:“坐下罢,国师既然邀请了这许多公卿缙绅,连皇上都要来,岂会没把握?”

颜佩韦又眨了眨纯真的眼睛道:“那国师又是如何做到不用柱子还能稳当?”

周文元就等他这句,笑道:“这大厅用了大量钢条架起来,格物社的人说这是框架结构,能把荷载传递到基础,无需柱子支撑。”

周文元把那个进了京师格物社的远房表侄的话复述一遍,瞬间觉得自己格调上去了。

果然,颜佩韦听了不明觉厉,看了看周文元,嘴巴张了张,楞是没说出话。

正在此时,远处传来“呜”的汽笛声,火车徐徐进站。

格物社孙鲤引导宾客前往站台参观。

一座灰黑色的铁疙瘩,散发着清冷的金属光泽,缓缓地进入站台,顶上一个烟囱样的管子还喷着气。后面挂着一部一部的铁车厢。

金属外壳虽然颜色暗沉,但都非常光滑,让人感觉十分厚实牢固。

此时,刘桂生陪同隆安帝也到了站台,隆安帝饶有兴趣看了看车头与车身,问道:“这一节车厢可坐多少人?”

“一节大约九十人,一列车四节客车车厢,但其中一节为贵宾车厢,只能坐十余人。另有四节货车车厢,可载四千斤货物。”

“如此说来,此车可拉万斤?”隆安帝颇感震惊,若是骡马,至少要百头,还要配马夫、草料,走走歇歇,又要防着牲口生病,哪像这铁疙瘩,车夫驾驶,配几个烧煤的即可。

隆安帝兴致颇高,直接进车厢参观,让身边的沐风紧张不已。

隆安帝进的是贵宾车厢,座椅都铺着貂皮,还有紫檀木小桌,墙角还有酸枝木的柜子。

座椅还是折叠的,摊开可当床,柜子里有枕头和毛毯,躺着睡一觉不成问题。

这是刘桂生的主意,京师勋贵富豪不计其数,哪个不要面子,出行必然选贵宾车厢,定价方面自然要狠。

整个贵宾车厢只有四个格子间,比马车车厢可宽敞得多,三五好友聚在一起推牌九都不成问题。高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,站直了伸手都够不到车顶。

总之,贵宾车厢高贵舒适,特别适合都中豪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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