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就更不能娶了。”
迎上沈皇后探究的目光，苏芷低声道：“称之为神，本身便已经是一种逾矩，陛下不过是天下子民的天，神又安在何处？百姓爱戴是一回事，但以战神自居，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。”
沈皇后品着茶：“赵国公可没有以战神自居，不过是本宫随口一说罢了。”
“那他很严肃，很正式的否认过么？”
苏芷叹了口气：“连皇后娘娘都这么唤，可见不知道有多少人唤过，但凡赵国公较真过一次，这称呼也不会流传的这么广。就算撇开这个不谈，赵姑娘也不是个适合的人选。”
沈皇后看了她一眼：“有话一次说完，在本宫面前卖关子，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。”
“是。”
苏芷应了一声，开口道：“连百姓都知道，大裕兵马虽归陛下调动，可实际上却在三大家手中，一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沈家，二是范家，三就是赵国公。若是殿下娶了赵溪，岂不是这天下的三分之二兵马，都归了殿下？”
“殿下是储君，亦是陛下的嫡长子，可他也是臣。”
沈皇后闻言没有说话，只静静的品着茶。
苏芷也不吭声，只安静的站在一旁。
她不担心说错话，因为这是明摆着的事情，倘若皇后与陛下当真非常满意赵溪和徐鸢，又岂会放任刘瀛这般一直拖着。
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，刘瀛能拖这么久，便证明陛下和皇后最少有一人是不满的。
沈皇后饮完了一盏茶，放下茶盏，这才看着她开了口：“你说的有理有据，但问题是，陛下却认为这两家极好。前些日子，还给本宫下了最后通牒，要在今年让太子大婚。”
苏芷皱了皱眉：“陛下觉得极好？”
沈皇后嗯了一声：“陛下觉得徐家好，是因为要抬举徐家，觉得赵国公府好，是因为一旦定下婚事，便可收回一部分的兵权。”
苏芷懂了，看似给刘瀛找了个好婚事，实际上却是在削减刘瀛的羽翼。
毕竟婚事对刘瀛而言，不是什么爱不爱，而是看能不能给他带来助力。徐鸢娶了等于白娶，赵溪娶了，赵家没了兵权还是等于白娶。
可如果不娶，陛下不高兴，徐家和赵家也不高兴，没助力是一回事，将他们赶到二皇子那边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。
但是，跟她说这些做什么？
沈皇后不会以为，刘瀛跟她真的是那种关系吧？
苏芷想了想，开口道：“实在不行，就一起娶了吧，殿下不是可以迎娶两位侧妃么？先将太子妃的位置空下来，等将来遇到合适的人再说。若是实在不行，干脆就永远空着，若有一天殿下荣登大宝，就分东西两宫。”
一番话，说的沈皇后瞪大了眼，看着她半晌没说话。
苏芷连忙低了头：“是奴婢逾矩了。”
沈皇后轻咳了一声，端起添满茶水的茶盏抿了一口，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：“此事从未有过先例，徐家和赵家怕是不会应允。罢了，本宫也只是随意问问而已，且看太子如何破局吧。”
苏芷连忙应了一声是，顺带拍了下马屁：“殿下英明神武聪慧过人，定会有两全之策。”
沈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，换了话题道：“本宫将你留下来，其实是想问问你，这么些日子，可曾与你父兄取得联系？”
皇后人还怪好的嘞，居然关心一个被流放的贪官污吏。
苏芷如实回答道：“不曾，主要奴婢也不知如何与他们取得联系。”
她穷啊，身无分文，就算有门路，也没有银子托人办事。
沈皇后点了点头：“说的也是，那本宫给你指条路，长公主，也就是太子的姑姑，与你父亲关系甚好，你父亲流放时，她还曾亲自去送行，你可以问问她。”
苏芷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，躬身道：“奴婢谢过皇后娘娘指点。”
沈皇后放下茶盏，淡淡道：“行了，去忙你的吧，太子特意将你带入宫，定然有他的打算。”
苏芷应了一声是，躬身出了大殿。
看着她离开，沈皇后微微皱眉，朝一旁辛嬷嬷问道：“你觉得，这丫头如何？”
辛嬷嬷躬身道：“聪慧，胆子也大。宛若换了一个人。”
沈皇后点了点头：“那你觉得，她刚刚说让太子将徐鸢和赵溪都娶了做侧妃，是否出自真心？”
辛嬷嬷闻言面上露了几分为难：“奴婢……不好评说。”
沈皇后顿时笑了：“有什么不好评说的，不就是她乃真心实意么？本宫倒是觉得挺好，臭小子仗着自己长得好看，打小就眼高于顶，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姑娘能入了眼，结果人家根本不稀罕他！”
她笑的开心，满是幸灾乐祸。
辛嬷嬷不由也跟着笑了：“殿下也未必就看上了她。”
“未必？”
沈皇后轻笑了一声：“臭小子是本宫亲生的，他什么脾气本宫能不知晓？他脖子上的口脂你瞧见没？若非入了他的眼，他能让她近身？旁的不说，就说那徐赵两家的丫头，出了这坤宁宫，怕是连他的人都没见过。”
辛嬷嬷也是看着刘瀛长大的，闻言笑着道：“娘娘觉得殿下又借着更衣的由头躲开了？”
沈皇后轻哼了一声：“他除了如厕，还能想到什么躲人的法子？”
“娘娘，是更衣。”
“不都是一个意思？这里又没旁人，说如厕怎么了？本宫还没说出恭呢！”
辛嬷嬷：……
苏芷出了坤宁宫的门，顿时皱了眉。
皇后待她的态度，委实有些奇怪，按理来说，她爹贪墨了那么一大笔银子，是朝廷的罪人，而成了奴才的她，又成了留在刘瀛身边的第一个女子，无论是身为一国之母还是一个母亲，都应该对她厌恶至极。
但皇后却没有。
非但没有，对她的称呼还是苏家丫头，与从前无异，也与赵溪和徐鸢无异。
由此可见，要么是她爹有翻案的可能，要么就是她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，所以沈皇后才没有对她疾言厉色。
而她的利用价值，用脚指头想也知道，定是跟消失的那笔银子有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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