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芷在床边坐下，握住了卢氏的手，柔声道：“其实那时候，娘也没有别的选择，太子询问大家的去处，言下之意便是他不留。王姨娘是娘买回府上的，赵姨娘与周姨娘又是小姐的陪嫁丫鬟，除了卢家娘根本没有别的去处。”
所以谈不上该不该回，而是压根无处可去，只能回来。
只能说，让卢氏后悔的，并不是回到卢府，而是卢府的人辜负了她的真心付出与期待。
卢氏闻言眼泪落的更多了，她忍不住收回手，侧身背对着苏芷，哭了起来。
苏芷轻叹了口气，看着她哑声道：“娘，若是能离开卢府，你愿意走么？”
卢氏闻言一愣，擦了擦眼泪，转身看着她开口道：“去哪？”
“现在有两个办法。”
苏芷开口道：“太常寺卿池大人，曾想将我接去池府，我担心给他们添麻烦便拒绝了，池裕哥哥还特意来太子府见我，寻问缘由。他们乃是真心实意想帮助我们，若是母亲愿意，去池家也未尝不可。”
“咱们还是同在卢家一样，只求个小院子自己过着，不需要池家负担。咱们还可以为池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，甚至还可以付些租金。但脱离奴籍的事儿，母亲暂时就别想了。”
卢氏闻言苦笑：“如今我哪里还敢做这样的梦。”
苏芷也是叹气：“最起码两三年内，是不能想了，毕竟咱们是陛下亲贬，其实也没人敢顶着这样的风险，来为咱们脱籍的。”
卢氏低低嗯了一声，垂着眼眸没有说话。
苏芷看着她，接着道：“还有另外一个办法，我去求殿下，将娘与大家的挂到殿下安排的人名下，但咱们只是挂个名而已，自己寻住处，自己安排生计。”
卢氏闻言问道：“可若有产业呢，不也得记在那人名下？”
听得这话，苏芷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。
她深深吸了口气，开口道：“娘，不是女儿打击你，你当年之所以能够那般成功，其实有一部分得归结于父亲。他是官，而且一直是有实权的，旁人看在他的面子上，多少要去照顾生意。”
“可现在咱们是奴才，还是从高位上摔下来的，多少人恨不得踩上一脚。想要谋生都艰难，做生意更是会难上数十倍，咱们得有这个心理准备。再者，殿下安排的人，是不会贪图咱们这点碎银的。”
看着卢氏垂下的眼眸，苏芷皱了眉头道：“娘不会对卢家还抱着希望吧？”
但凡卢氏还要点个头，亦或者说一声是，她立刻掉头就走！
卢氏垂着眼眸，久久不语，过了片刻才开口道：“先离开这儿再说吧。”
苏芷闻言多少是松了口气，自己总不能拿刀架在卢氏的脖子上，让她同一只视为依靠的母亲弟弟脱了关系。
有些观念，一时半会儿是没法转变的，也只能一步步来。
苏芷应了一声，开口问道：“母亲是打算去池家，还是我去同殿下求个恩典？”
卢氏认真思索片刻道：“我知晓池家是好的，但眼下咱们招惹了丞相府，不能给他们添麻烦，他们愿意在这时候伸出援手，已经是天大的恩情。再者，所谓远香近臭，越是难能可贵的情义，就越要慎重对待。”
“牙齿还会咬到舌头呢，如今可不比从前，住在一块儿人多事儿也多，可千万不能因为一些小事而破坏了。”
苏芷也是这般想的，当即道：“那我去求殿下。”
卢氏嗯了一声，关心问道：“殿下会不会应允？”
苏芷也不敢打包票，只开口道：“试试吧，殿下仁厚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。”
周姨娘在一旁道：“可卢家会放咱们走么？先前老夫人不是还在说，要一人一千两？”
老夫人浑起来有多浑，她们可都是知道的，还有那钱氏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。
她们要走，定是要被敲一笔竹杠。
卢氏挣扎着要起身：“我去同她们谈。”
周姨娘与赵姨娘连忙将她按了下来，赵姨娘欲言又止的道：“要不，还是小姐出面去谈吧。”
“不，让母亲去。”
苏芷淡淡开口道：“正好，我与赵姨娘先去寻人写状子，再去一趟京兆府。”
她倒想看看，卢氏到底要被伤多少次，才能对卢家彻底死心。
周姨娘见状也只能点头应是：“夫人不便走动，我去将老夫人她们请来。”
苏芷点了点头，起身朝赵姨娘道：“我们也走吧。”
卢老夫人和钱氏，为了不让苏芷他们去京兆府，还当真带着所有家仆堵在了前院门前。
苏芷去的时候，卢老夫人怒气冲冲的指着她的鼻子骂道：“你这个小畜生，非得将卢府搅的鸡犬不宁是不是？！我告诉你，你要出门，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！”
钱氏在一旁道：“母亲话糙理不糙，你若真去了，就是打了丞相府的脸，连累着我们都要遭殃，我已经派人去请你舅舅了，娘舅为大，你不听我们的，好歹也要听你舅舅的，看看你舅舅同不同意！”
娘舅为大，那是因为能舅舅能给娘撑腰！
可他们算什么东西？！
苏芷冷哼了一声，从袖中取出刘瀛的玉佩来，看着众人道：“我是奉太子殿下之命行事，我看你们谁人敢拦！”
此言一出，众家仆顿时不安起来，就连钱氏面上也闪过了犹豫。
卢老夫人色厉内荏的梗着脖子道：“你说奉太子之命，就是奉太子之命了？拿块破玉佩，就能证明是太子殿下之命了？！”
苏芷闻言冷笑：“那你要不要看看，这玉佩是真是假？丑话说前头，要是玉佩有个什么闪失，你看看你的脑袋够不够砍！”
钱氏到底没卢老夫人那么蠢，低声道：“娘，这东西可没人敢假冒。”
卢老夫人闻言，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大好了，但她还是梗着脖子道：“太子怎么了？太子还管别人家事不成？！”
苏芷懒得同她纠缠，收起玉佩冷声道：“你也别担心会连累卢家，我娘已经打算离开，你与其在这儿堵着，倒不如去同她谈谈，她要花多少银子，才能在自己母亲手中，将自己给赎走！”
说完这话，她冷哼了一声：“开门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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