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蹲在漏雨的茅草檐下数着铜板,第一百三十八次诅咒那个克扣工钱的外门执事。掌心躺着三枚被汗浸湿的灵铢,这是照看灵兽园整整三十天的报酬——都不够换半颗最下品的聚气丹。
"早晚有天掀了你们的灶房。"我对着远处浮空仙山啐了一口,那里正飘来琼华宴的丝竹声。青霄宗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,此刻内门弟子们怕是正用琉璃盏盛着玉髓酿,哪会有人记得山脚下还有个喂猪的。
猪圈里传来吭哧声,十二头白玉豚齐刷刷仰头望天。这些能产灵脂的宝贝疙瘩突然焦躁地撞向栅栏,我抄起竹扫帚冲进圈里,靴子立刻陷进混着猪粪的泥浆。
"祖宗们消停点!上个月刚赔了..."
雷鸣在喉咙里凝固。
云层裂开蛛网般的紫痕,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天象。本该澄澈的晨曦被染成铁青色,一道缠绕着血纹的雷霆正笔直坠向——我的猪圈。
"天道你瞎了眼!劈这里作甚!"
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。我扑向最近的幼崽,怀里霎时滚进团暖烘烘的肉球。雷光炸裂的瞬间,玄铁腰牌突然发烫,祖父临终前塞给我的破烂玩意儿竟绽出青铜色光罩。
气浪把我掀飞三丈远,后背重重撞在歪脖子槐树上。嘴里泛起铁锈味,视线里最后的画面是十二朵绽开的血花,那些价值千金的灵兽在雷光中化作焦炭。
...
焦糊味混着奇异的肉香钻进鼻腔,我睁开眼时,天空下着漆黑的雨。
废墟里闪烁着诡谲的幽蓝电弧,玄铁腰牌熔成扭曲的铁饼。左手传来湿热的触感,低头对上一双琉璃似的金瞳——巴掌大的小猪崽正舔舐我掌心的伤口,它雪白皮毛上浮动着细密雷纹。
"吃了小爷攒了半年的灵谷,倒是活下来..."我拎起猪崽后颈,突然发现它额头有簇跳动的金焰印记。昨夜喂食时绝无此物,倒像极了《万妖图录》里记载的...
猪崽突然打了个饱嗝,喷出的电火花烧焦我额发。它挣扎着钻进我衣襟,喉咙里发出幼犬般的呜咽。我这才察觉四周异常,本该闻讯而来的巡查弟子杳无踪迹,整片灵兽园笼罩在琥珀色结界中。
"沙沙..."
瓦砾堆里传来响动,我握紧半截烧焦的竹竿。染血的青色袍角从残垣后露出,来者胸口的银色云纹让我浑身发冷——这是内门刑堂的标记。
"炼气三层却能引动紫霄劫雷。"那人嗓音像是生锈的铁片摩擦,"小子,把你怀里的东西交出来。"
我缓缓后退,靴跟碰到个硬物。是那枚熔毁的腰牌,此刻中心凹陷处竟嵌着颗灰扑扑的珠子。刑堂弟子突然暴起,剑光如毒蛇噬向咽喉,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——右手抓住铁牌狠狠砸向对方面门。
"铛!"
本该致命的剑锋偏斜三寸,铁牌上的珠子突然爆出青光。刑堂弟子保持着狰狞的表情僵在原地,七窍渗出黑血,皮肤下似有千万条蛆虫在蠕动。
怀中小猪突然发出尖锐啼鸣,像婴儿的哭声混着虎啸。我转身狂奔时瞥见尸体迅速干瘪,最终化作件空荡荡的衣袍,连本命飞剑都成了锈铁。
山涧瀑布掩盖了我的喘息,小猪正在潭边吧嗒吧嗒喝水。我盯着水面倒影中的左眼,原本漆黑的瞳孔此刻泛着兽类般的琥珀光泽。指尖抚过颈侧,被剑气划开的伤口早已愈合,皮肤下隐隐流动着金线。
"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?"我戳了戳猪崽滚圆的肚皮,它翻身露出粉色肚皮,四蹄蜷缩着打起呼噜。远处传来破空声,十七道剑光正掠过云端,青霄宗的巡天剑阵终于出动了。
我从尸体上摸出的储物袋里抖出块玉牌,"血煞"二字泛着猩红。小猪突然跃上肩头,短尾巴扫过脸颊,那些剑光竟齐刷刷转向东南方。
掌心传来刺痛,低头看见那枚灰珠已嵌入血肉,浮现出古老的篆文——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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