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个给你。”
他父亲当时站在书房门口，手里拿着一个细长的黑色盒子，“放在你背包最底层，遇到特别的烘矿时用它看看。”
“这是什么？”普鲁鲁接过，感觉分量很轻，像是一支旧光笔。
“检测器。可以读取结构、浓度分布和表面震动频率……很常见的研究工具。”
父亲说这句话时语气一贯平淡，甚至眼神没有任何波动。
“怎么突然给我这个？”
“你不是常跟那个白熊孩子出去探矿？”
“温杰？”
“嗯。他家的背景，你清楚吧。”
普鲁鲁沉默了两秒，点了点头。
“你不用管别的。”父亲轻轻说，“就当是多一个能记录你观察结果的工具。你想成为研究员，就得习惯用仪器代替直觉。”
这句话，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。
“用工具代替直觉。”——这是霍普矿产几乎挂在每一间实验室墙上的训言。
那天之后，他没有再问。只是在自己的背包里，开出一个最靠底层、最隐秘的隔层，把那支仪器放进去。没跟任何人提起。
包括温杰。
•
某天下午，三人照例在城市边缘的老沟矿区探查。这里早已停止开采，但因为地形特殊，表面仍常有烘矿裸露。
温杰手里提着锤子，一边走一边嚷：“今天我感觉特别灵——我能闻出来哪块岩缝里藏着漂亮的矿！”
“你大概只能闻到午饭吃的那块蒜吧。”万毛无奈地说。
普鲁鲁则走在最后，默默记录他们翻过的每一处岩面数据。直到他们在一段斜坡下方发现了一块带有淡紫结晶纹理的烘矿边角。
“等一下，这边的结构好像不一样。”
普鲁鲁蹲下，视线几乎贴到石面。
温杰正打算挥锤，却被他伸手拦住：“别敲，我先看看。”
他从背包最底层，慢慢取出那支仪器。灯头一亮，发出几道淡蓝的波纹——像呼吸一样扫过晶体表面。
仪器没有响声，只有光在流动。
但与此同时，在极远处的另一台终端上，一组数字开始被实时上传。
普鲁鲁全然不知。
他只知道仪器在发出比他预期更精准的反馈：“……这晶核形状是对称四边体，内部脉络像是流动着的……这是什么？”
他记下数据，抬头看温杰：“这块先别动，我回去后想好好看看。”
温杰耸耸肩：“我一锤子下去不是能把里面看得更仔细？”
“我怕你一锤下去它就裂了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下手会那么重？”
“你记不记得那天你把一块漂亮的烘矿一锤砸成七七四十九块”
“那次不算，我手滑了。”
他们你一句我一句，走远了。
•
回到家后，普鲁鲁照例把仪器藏回去，然后开始在笔记上画那块晶体的结构图。他很满意自己今天的判断，也开始觉得，这支仪器虽然来历模糊，但确实非常好用。
他不知道，在他画图的同时，远在霍普矿产的一处密闭终端室里，一份新的“异常结构矿体资料档案”已经被自动归入“中原矿脉•隐藏级别：高”类别。
•
这只是个小小的插曲。
没有引起怀疑，没有产生冲突。
但那支仪器，就像埋在土壤下的一条缝隙。
它静静地等待着——等到某一天，这段友情、这份信任，撞上来自另一边的重量时，会不会……裂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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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普鲁鲁此刻，只在想——
“今天，如果不是我带着仪器，我们可能错过这块烘矿。”
他没有感到不安。只是有点小小的成就感。
他开始想：也许这真的是父亲为了“支持我的研究”而做的安排。
只是“支持”。没有别的。
他这么告诉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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