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的身影被认出来了。
一开始只是“有几个孩子出现在矿区深处”的传言，但没过两天，温杰就收到了来自父亲的短信。“你，和你两个朋友，都来我的办公室。”
冷冷的几个字，却把温杰吓得大汗淋漓，他也只能照做。
•
温里炖办公楼，三人并排站在一间测试实验室门口。
门内灯光昏黄，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。墙上挂着简易防护装，操作台上放着一块粉灰相间的烘矿样本，晶体边缘带着微妙的六角形脉络，像极了他们那天在矿洞里见到的那种。
温杰的父亲站在桌边，一手扶着桌角，脸色阴沉。身后是一位戴着护目镜的操作员。
“都到了？”他问。
温杰点点头。
“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来。”
三人没说话。房间静得只能听见恒温机的低响。
“你们在那片矿洞里跑了多久？”父亲盯着温杰，“十分钟？十五分钟？知道你们那十五分钟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吗？”
他没有等他们回答，转头看向身后的操作员。
“演示一下。”
操作员点点头，从手边抽出一根细长的合金棒，小心地、慢慢地，轻轻碰了一下桌上的那块烘矿。
“咔——”
仅仅是一瞬间。
矿石边缘泛出一道亮纹，然后是“嘭”地一声，直接炸开了！碎开的矿屑四溅。
爆炸没有火光，却猛地掀起一股震波，桌边的防爆罩被震得一颤，空气中的热度一下子铺开，三人本能地扑倒在地上，下意识抱头。
房间一阵嗡响，灯光闪了一下。
当他们缓缓抬头时，那块晶体已经炸成碎屑，一半嵌进了防护板里，另一半撒落在地，边缘还带着些许白气。
“你们那天，脚步声比这要重不少。”温杰的父亲声音冷得像石头，“在这样的矿层里奔跑、喊叫、互相拖拽，还活着站在这，已经是我祖上烧香了。”
温杰的喉结动了动，却说不出话。万毛和普鲁鲁更是吓得紧绷着精神。
“那片矿，我们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。它不是普通烘矿，不是能拿来比浓度、比光泽的玩意。”父亲沉声说，“它根本不稳定。风吹、振动、声音……都有可能让它炸。”
他指着地上的碎渣：“你们昨天，是在一整片这样的矿堆里——活蹦乱跳。”
万毛和普鲁鲁站在一边，脸色都不太好看。谁也不敢说话。
然后，父亲终于把目光落回温杰身上。
“我问你。”他压住情绪，“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？”
温杰低着头，爪子攥紧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：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“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事。”
父亲不再克制怒火了，“你是我儿子，应该比别人更清楚这里的规矩。你以为你是谁？你带着朋友去冒这么大的风险，就是为了好玩？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以后——这段时间，不准离开城镇。”父亲打断他，“所有校外课全都暂停。我会跟学校和后勤打招呼，让他们盯紧你。”
温杰蜷缩着身子，头沉得完全抬不动一点。
“无论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，得先对自己做过的事有一点责任心。”
•
训话结束后，父亲挥挥手：“你们两个先回去吧。”
普鲁鲁和万毛对视了一眼，都没有多说什么。
他们只是点点头，跟温杰对上视线的时候，轻轻一拍他的肩，然后转身离开了。
正当温杰也准备离开时……
“锤子交给我，没收。”
温杰交出了那柄镶嵌着超稳定烘晶的锤子，也没再说什么，默默转身离开了测试室。
门“咔哒”一声合上，室内只剩下他父亲和那位研究员。
沉默了一会儿，父亲缓缓坐回椅子上。
“……小鬼真是胆大。”他低声说，“要不是运气好，今天就不是训人这么简单了。”
研究员点点头，表情严肃：“您处理得对，不能再放任让他这样冒险下去了。而且这样的矿……”
“你想说那块矿的测试结果？”
研究员从桌上的终端里调出一份图像报告，屏幕上是一串断续排列的裂纹图样。
“这种脉络排列我们在别的矿层从没见过。它的对称性、变动轨迹……和九年前‘暴雨后残留样本’的数据重合率……超过了七成”
父亲的指尖敲了敲桌面。
“怎么会这样……这烘矿越来越像那场风暴出现时那样了，难道风暴还要再来一次？”
“还不能确认。”研究员说，“但我们必须小心。这些烘矿不像是新出现的，它们更像是‘被留下来的东西’。”
父亲没有说话，只是盯着那串图像看了很久。
空气再次沉默下来，仿佛那块炸开的碎矿仍残留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气味。
“继续封锁那片矿区。”他最后低声道，“不论用什么理由——我们不能让它被别人碰。”
他没有提“谁”，也没有说“为什么”。
但他们都知道，那块矿背后，藏着的是一段还没被任何人说明白的东西。
而他们的孩子……已经太靠近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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